另一边偏殿里,太子妃康王妃紧挨着坐,傅容崔绾坐在一处,李华容看看四人,自己找个地方坐了,哪边都没有套近乎。
康王妃笑着看热闹。之前端妃永宁公主不将皇后看在眼里,两家关系势同水火,现在李华容没脸投向东宫这边,傅容害了她全家,崔绾是傅容亲妯娌,李华容更不会主动凑过去,只能孤零零的了。
眼看李华容昂首挺胸,高傲依旧,康王妃忍不住奚落道:“许久不见,五弟妹瘦了不少啊。”
李华容看她一眼,淡淡道:“劳二嫂挂念,我还好。”
康王妃嗤笑:“你哪里听出来我挂念你了?我……”
“父皇病重,你们都别说了,小心惊动父皇。”太子妃不悦地提醒道。
她向来识大体,康王妃讪讪地闭了嘴。这个老实了,太子妃看向李华容,却见李华容眼里有隐隐的感激。太子妃愕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也算熟悉李华容了,她怎么会……
下一刻就见李华容微不可查地朝她点点头,随即垂下眼眸,好像刚刚的善意只是她的错觉。
太子妃本能地看向傅容崔绾,见她们没留意这边,她扭头看向窗外,心思动了起来。
李华容的娘家因傅容而死,成王母亲端妃因傅容而死,成王夫妻最恨的肯定是徐晋傅容二人,血海深仇面前,他与东宫的罅隙实在算不上什么。成王跟皇位基本是无缘了,此时李华容的善意是不是表示成王想投靠他们东宫?
看看他们以后如何表现吧。
太子妃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傅容注意力都在李华容身上。要说此时最恨她的人,非李华容莫属。李华容要是狠狠瞪她,傅容觉得很正常,现在李华容眼里就跟没有她一样,傅容浑身发寒。
平静不表示不恨了,而是意味着李华容有更危险的打算,以至于不屑于这些明面上的争斗。
再看看旁边一脸担忧模样的崔绾,想到她心里可能也算计着她,傅容更是浑身都不自在。
她是懒人,换做平常,这样枯坐一夜傅容肯定熬不住的,幸好身边坐了两个心机叵测的人,傅容竟然没有困到打瞌睡,一直熬到早上高德又来为嘉和帝把脉,确定嘉和帝没有性命之忧,往后只需安心休养,傅容暗暗松了口气,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淑妃柔妃做主,让几个儿媳妇先回各自府邸照看孩子,王爷们继续留在宫里守着。
这种时候,也没有时间卿卿我我,傅容远远跟徐晋对了个眼神,便同崔绾等人一起出宫了。
王府里,瑧哥儿正在找娘。
傅容赶紧从乳母怀里接过瑧哥儿,命所有人都下去,她自己在屋里哄儿子,心中烦乱。
记忆里,嘉和帝这一病彻底伤了身子骨,先后承受丧子之痛太子造反之怒,很快就去了。好像接下来两年的所有动荡,都是从嘉和帝这场病而起的。
想到明年秋天徐晋就要出征了,傅容就害怕。边关军情她一点都不懂,连提醒徐晋都做不到,毕竟傅宁是她平时接触过的,她梦到她出事也有点道理,可她一睁眼就告诉徐晋她梦到胡人进犯了,他能信才怪。
正烦着呢,一只小胖手突然伸到了她面前。
傅容回神,可惜晚了,那小手已经在摸她额头的小坑了。昨晚嘉和帝病重,傅容当然不能戴花钿惹人眼,便放了刘海,此时被儿子发现,看着他好奇的凤眼,傅容心里一暖,亲亲瑧哥儿小脸道:“摸什么摸啊,瑧哥儿手上也有坑啊。”
说着握住他小手,点他手背上小窝窝。
瑧哥儿转眼就忘了娘亲的小坑,瞅了会儿自己的手,又抱住娘亲手看,咧着嘴笑:“娘也有!”
小家伙天真无忧,傅容心里也好受了些。
夜幕降临,徐晋回府,安抚傅容两句,抱抱儿子,转身又去了王府郎中张先生的院子。
“先生可知这是何病?严重不严重?”
没有指名道姓,徐晋只将嘉和帝病发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张 先生在王府住着,昨晚嘉和帝出事他当然也听到消息了,心里很清楚徐晋说的是谁,只装作糊涂,一心说病情:“此乃纵.欲过度酒色侵体,病发时十人八死,此人 能捡回一条命实乃侥幸。年轻人犯这种病,好好调养几年还能恢复,老者底子已经坏了,不过只要他从此自律,不再纵色过度,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徐晋点点头,起身道:“今晚所言,请先生保密。”
张先生郑重点头。
徐晋大步朝芙蕖院走去。
冬日的傍晚,寒风刺骨,徐晋走得很慢很慢,脑海里是从小到大他跟父皇相处的情形。
父皇是皇上,能给母亲这么多年的宠爱,算是好了。跟傅容相比,母亲当然过得很不如意,但徐晋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他愿意一辈子守着傅容一人,是他的幸运,遇到了傅容。母亲再好,她不是父皇心里的那个人,或许父皇根本不会独宠任何一个人,所以徐晋没法为此恨他。
而父皇对他的疼爱,确确实实远超太子等人。
徐晋想要那个位子,却从未盼望父皇出事他好早点坐上去。
他只是想要,早些晚些没关系。
上 辈子父皇将真正病因隐瞒得太严密,他不知真相,母亲也不知道,所以这辈子他没有阻挠丽妃进宫,而是利用她打击皇后太子。皇后死了,徐晋本想先抓出挑拨他们 兄弟关系的那个人,但是现在,他想要丽妃死,要她彻底在父皇身边消失。丽妃死了,没了美色.诱惑,父皇才会变成原来那个注重保养的父皇。
但丽妃要死得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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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帝卧病在床,命太子代为主持早朝,但一应奏折都要送到崇政殿,由万全念给他听,他口述旨意,再由太子代笔批注。
太子很满足了,之前的猜忌都没了,安安分分地给嘉和帝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