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儒家圣人的祖地。
到如今的洪德年间,已经传代两千年了,是正经的千年世家。儒学愈见兴盛,圣人世家的地位,也随着儒道大兴而水涨船高,从最初的奉祀君,到后来的文宣公,一直到五百年前,被封为衍圣公。
而衍圣公这个爵位,也就一直流传到今日。
七十年前,神州陷落,最后被盖棺定论为陈世宗的世宗皇帝李雍,带领残破的陈国朝廷南渡,在建康立国,成为了现在的南陈小朝廷。
但是身在北方的孔家,却没有办法跟随世宗一起南渡。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把曲阜搬到南方去。
当然了,偌大一个孔家,自然不会一头下注,当时孔家有几个在朝廷为官的官员,便没有返回家里,与世宗皇帝一起南渡,最终在建康另立了一个孔家。
只不过刚刚南渡的南陈非常脆弱,那会儿也被吓破了胆,没有跟北齐打擂台,所以南渡的几个孔家人,并没有被封为衍圣公,而是被陈国封为崇圣侯,一直到现在,建康的崇圣侯府依旧存在,里面生活着孔家后人,算是孔家的一个小支脉。
而留在北方的孔家人,既然依旧存在,那自然是降了北齐,现在依旧是北齐朝廷的衍圣公,天恩不缺,富贵仍在。
而现在,曲阜孔家,已经近在沈毅眼前了。
苏定看了看沈毅,开口说道:“属下估计,曲阜的情况,应该与邹县差不太多,齐人现在兵力不足,明显是准备全力收缩,固守大城。”
“他们即便守曲阜,恐怕也不会派主力。”
沈老爷笑了笑,开口道:“这苏将军你就是不了解孔家的地位了。”
“依我看,曲阜他们大概率是会守的。”
沈老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抿了一口茶水。
“不过不会死守就是了。”
…………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
这两天时间里,沈老爷得以进入邹县县城,睡了两个安稳觉,同时洗了个热水澡,打理了一下个人卫生。
毕竟行军打仗,想洗个澡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三天早上,随着苏定一声令下,左路军留下了五千人驻守邹县,其余连带着沈毅的中军卫营一起差不多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曲阜奔去。
曲阜在这个时候,只是一个县城。
不过相比较来说,曲阜的城墙,还是比邹县要高大一些。
因为距离很近,左路军早上从邹县出发,傍晚时分,就在曲阜城下扎营,等到天黑时分,大营落成之后,沈老爷稳坐中军帅帐,开始处理从邸报司送来的,其他两路大军的文书。
苏定小心翼翼的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微微低头道:“沈公,营帐已经扎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派人给曲阜投了劝降的文书,预备明天一早开始攻城。”
沈毅手里的毛笔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看苏定,开口道:“坐下说话。”
苏定小心翼翼坐下。
沈老爷继续写文书,写了两笔之后,他没有抬头,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薛威所部已经开到了费县。”
“右路军,在今天上午,已经开始正式进攻济宁州了。”
沈老爷顿了顿,开口道:“那是个州城,多半不会很好打。”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苏定,继续说道:“不过难打一点,未必就是坏事,你们这两路军现在,有一半人都是新编进来的,不打上几场硬仗,很难浑然一体。”
苏定先是低头,然后开口道:“其实也没有沈公您想的那么不合,毕竟不管是淮河水师还是禁军,都是咱们大陈的子民,也都是愿意北伐的。”
“咱们淮安军的待遇,并不比禁军差,禁军的人没有道理闹事。”
“至于原淮河水师的人…”
他低声道:“按照您的吩咐,原淮河水师的将官一概不用,现在军中的人,都是原淮河水师的普通将士,他们先前在淮河水师过得并不好,远不如现在。”
“自然更加老实。”
沈老爷抬头,白了一眼苏定。
“我从来也没有说,禁军与淮河水师的人会不老实,毕竟都是底层的将士,在哪里打仗都是打仗,只要重新整编,大概率都是听话的。”
“我的意思是,咱们淮安军的兄弟们,说不定会瞧不起这些外人。”
沈老爷闷哼了一声:“前几日巡营,我便见到一个百户,对淮河水师过来的将士,态度凶蛮。”
苏定神情一滞,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毅看了看他,继续说道:“这一点,苏将军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苏定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外来者,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一些高级将领,始终觉得他是外人。
苏定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人性使然,没有办法。”
“不过淮河水师与禁军过来的人里,也不是没有刺头,有些多年从军的老油条,也很是难缠。”
沈毅清了清嗓子。
“所以我才说,趁着打大仗之前,多打几个小仗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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