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
片刻之后,苏定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了沈毅的帐篷里,他微微躬着身子,深深低头道:“沈公,您对于薛将军的处罚,是不是重了一些?”
“末将觉得,这件事还有商榷的余地,毕竟主将的位置,不能就这么随意…”
沈老爷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信,闻言头也没有抬:“你觉得我太儿戏了?”
苏定低头道:“末将不敢。”
沈毅放下毛笔,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开口道:“坐下来说。”
苏定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那两位千户,已经知道错了,方才他们知道薛将军因为他们被罢职,都羞得脸色涨红,要来寻沈公您给薛将军求情…”
“不是被薛将军拦下来,他们二位现在已经来见沈公您了。”
“那两个人,我都认得。”
“何拱,还有宗方。”
沈毅抬头看着苏定,淡淡的说道:“这二人里,宗方是临海卫出身,早就与薛威相熟,另一个何千户也是台州府的时候就进了抗倭军与我们一起打倭寇的老人,他们当年杀倭寇的功劳…”
沈老爷面色平静道:“还是我给他们记下来的。”
说到这里,不等苏定说话,沈毅就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个人才能这样狂悖,我亲自当面交待所有的千户们,不可懈怠了练兵。”
“可我前脚离开淮安,他们后脚便开始缩减练兵的时辰。”
苏定听的脊背发凉,连忙低头道:“沈公,这二位将军末将都认得,他们都是衷心认沈公您的,绝没有阳奉阴违的意思!”
“我知道。”
沈毅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当年临海卫出来的那些人,现在虽然已经隐隐成了临海一派,但是他们至多是不认你这个二把手,却不敢不认我。”
“他们懈怠了训练,并不是为了跟我唱反调,大约是因为齐人退了,他们心里懈怠了,也惫懒了。”
“因此,我起先并没有生气。”
沈毅看向苏定,静静的说道:“我让朱镇给薛威送了封信,让他注意注意下面,有两个千户营有些懈怠,让他去处理一下。”
“我原也没有指望薛威能重罚他们。”
沈毅面无表情。
“但凡薛威他多打个几十军棍,亲自把训练的进度给带起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连到都不会到这里。”
苏定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就听到沈老爷缓缓叹了口气。
“连薛威这种性子,也对他们下不了手了。”
“军中结派,甚至如此。”
苏定连忙道:“沈公,薛将军就是…”
“太重义气,重交情…”
“他绝没有结派的意思…”
沈毅眯了眯眼睛:“他没有结派,他下面那些人结了没有?没有薛威的命令,你支使得动哪一个千户?”
沈老爷冷笑道:“他自己可能不结派,但暗地里,恐怕早已经给旁人推为“派主”了!”
“我若再不管,用不了一两年,淮安军中立时派系林立,什么临海派,乐清派,后面还可能分为台州人,温州人…”
“说不定还会有淮安派!”
沈老爷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朝廷要打打仗,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今年不打,明年不打,后年定然会打起来!”
“很有可能,今年就会打起来。”
沈毅抬头瞧了一眼苏定。
“再让他们这样胡来,还怎么打仗?”
“功不成名不就,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苏定低着头,开口道:“但薛将军总是无辜的,他功劳卓着…”
“他心慈手软,如何能算得上无辜?”
沈毅直接打断了苏定的话,开口道:“苏将军,这事情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不经过这件事情,他永远都不会长大,永远都不能独当一面。”
沈毅缓缓说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肃整肃军纪,我现在正在写淮安军军纪,等明天写出来,今后不管谁,犯了什么错,一律按军纪军法从事。”
此时沈毅面前的纸上,已经挥挥洒洒写了千余字,写的正是他起草的淮安军军纪。
准确来说,是对原抗倭军军纪的扩充增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