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用一种难以理解且古怪的腔调重复了一遍谈昭的话：“不是1V1？”

谈昭点了点头， 另一只没有握着唐刀的手探入了一个未知的角落，从里面扯出一道还有些呆呆的人影。

银发银眸，面若霜雪， 是已经被外界宣布死亡的兰斯。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时间还得调回谈昭夜访神殿的那晚。

在兰斯伏跪谈昭，并请求她杀死自己后， 教堂的空气里充满了死寂的味道。

但谈昭迟迟没有动作，她冰冷的金眸垂落看着面前这个卑微到了极致的教皇， 一寸寸审视着他的价值。

时间在这种没有声音的空间里仿佛被拉的无限长， 久到兰斯都有些诧异于神明的审判为何还不迟迟降临。

但他没有试图抬眼去揣测神明的想法，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最终，谈昭低腰捡起了地上躺落着的教皇冠冕， 将上面的灰尘给轻轻擦拭，露出宝石真正璀璨的光芒。

兰斯听到她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现在对你来说， 死亡或许才是解脱。”

谈昭将教皇冠冕轻轻放在了教堂的最高位椅子上， 她静静看了几秒呈在朦胧月光里的宝座冠冕， 随后转身看向了朝她这个方向伏跪的兰斯。

谈昭用唐刀的刀尖挑起了他低垂的头颅，兰斯愣怔闯入她那双无情的淡金色眼眸里。

“虽然你做的事让我很恼火， 但你对我还有用，所以， 我不会杀你。”

兰斯下巴抵着锋锐寒冷的刀刃， 他沾泪的睫毛轻轻一眨， 晶莹剔透的银眸透出一股纯粹的懵逼。

而后从谈昭两级的态度里反应过来的兰斯， 他大脑里第一个掠过的想法不是神明放过了他， 而是神明需要他做什么呢？

谈昭将唐刀从他的下巴处移开，语气平淡宣判着他：“但这并不代表着你不用受到惩罚， 做错了事理应承担好自己的因果。”

兰斯创立了真神教， 虽然真神教还在茁壮发展阶段就被谈昭扼杀， 可因真神教死亡的人类并不会因此复活。

所以……

“等那件事情结束后，我会将你送去星际监狱服役。”

谈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也说不定，或许你会在那件事里死去。”

她没有告诉兰斯的是，如果他死了，那么她一定会死在他前头。

毕竟，它的目标是她。

谈昭将所有的后果都没有任何保留告诉了兰斯，最后，她只是冷静询问地上的兰斯：“你可否同意这个安排？”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谈昭也不可能将他强绑上战场。

兰斯深深看了谈昭一眼，任何脑海里的声音叽叽喳喳，他只虔诚且坚定地说道：“赞美您，我听从您一切的意志。”

他又一次深深朝谈昭磕了一个头，这一次不是谢罪，而是感恩。

神明还是那么仁慈……

谈昭从那个时候便已经开始打起了算盘。

还是那句话，谈昭虽然这短短的十几年在人类世界活得艰难，但她也学到了人类的一些特征。

比如说狡诈。

至少以前的神明永远不会耍心眼，如果神明早在黄昏之战时期就有了人类的心眼子，那么祂那一战也不至于会走到“陨落”那一步。

不过，那也说不准。

毕竟当初可没有出现像兰斯这样的怪物。

兰斯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且混乱的存在，他拥有怪物的身躯，但也同时拥有着净化怪物的异能。

谈昭当时没有选择审判兰斯也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净化。

兰斯很快从眼下混乱的场景里反应过来，优雅朝着对面的“谈昭”打着招呼：“日安。”

对面的“谈昭”脸色僵硬询问谈昭道：“他谁？”

谈昭没有打理对面的“谈昭”，而是对着兰斯吩咐道：“动手吧。”

兰斯点头，有礼貌地朝对面的“谈昭”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可他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庞大扭曲的触手群从他洁白的衣摆下延伸出来，配合着他那张圣洁无比的脸蛋，有种荒诞且离奇的美感。

一根根触手都凌厉朝着“谈昭”的方向飞去，破风的声音刺耳且凛冽。

同时，谈昭的唐刀也利落划向了它的脖颈，刀芒眨眼一白，让人猝不及防。

对面的“谈昭”完全被两人不客气的动作给搞恼火了，它没有想到谈昭变得这么阴险。

在唐刀快要接触到它肌肤时，它的身影倏地虚幻，唐刀穿过它的残影砍了个空。

那是速度快到一种极致的表现，它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原地，但是残影还停留在原地。

而它此时已经来到了触手，伸出属于人类的五指，精准抓住一根朝它袭来的触手，然后双手一用力，就像捏爆一个胀气的气球般轻易捏爆触手。

兰斯被毫无征兆捏爆一根触手，脸色陡然苍白了一分。

触手是他的一部分，当触手受到伤害，本体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那个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兰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透明色的血液流淌在它白皙的手指间，它甩了甩手上残留的血液，不屑看了兰斯一眼，然后对着谈昭嚣张说道：“不过如此，您如此虚弱就算了，怎么还请了个废物过来帮忙？”

谈昭可没有理会这个碎嘴子，银白色的刀锋划过她冷冽的眉眼，她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如同子弹般猝不及防弹出去。

在半空中，她手里的唐刀刀身上面的咒文猝然解开，单独的咒文组成一条条神秘的银色长链，在谈昭周身环绕了几下后，便如闪电般朝“谈昭”袭去。

谈昭是成神之后，才明白银色咒文就是由天地规则组成的实体化。

所以，用它来对付“谈昭”刚刚好。

兰斯也紧跟而上，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嘴里已然开始无声吟唱。

伴随着他的吟唱，一股极其耀眼的白芒陡然乍现。

“谈昭”不经意间接触到那股白芒，下一秒，它吃痛般皱起了眉头，立刻看向被白光照射到的肌肤上，上面已然出现一片被灼烧般的红痕。

它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收起了对兰斯的轻视，难怪谈昭会让他参与这场战斗。

原来如此……

反应过来的“谈昭”认真起来，比之前还要难缠，谈昭和兰斯身上也逐渐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谈昭他们已经打了好几十个来回。

虽然说是1V2，但终究还是谈昭他们落了下风，谈昭的身体状况是硬伤，更不用说“谈昭”在沉睡时期还增长了不少实力，那些在遗弃之地死去的畸形种都成为了它的养料。

只是一个瞬间，兰斯陡然睁大了眼睛，口里的提醒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无数触手朝谈昭的方向探过去，想要将她拉回来。

“小心！”

谈昭注意到了兰斯突然惊慌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回头，身后巨大的黑影如洪水般猛然倾泻下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谈昭的身影便全然被黑暗吞噬，不留一点痕迹。

兰斯见到的最后一幕，是谈昭扬起拼命抓住触手的手臂。

他双目愣怔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全身席卷来一股彻底的寒意，大脑一片空白。

神明就这样陨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