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顾白白躺在废墟里面， 明明腹腔处依旧源源不断流出汩汩鲜血，但是他却没有一丝抬手的力气去止住那不断从体内流逝的液体，任由鲜血蔓延至周围的地板。

顾白白也没有打算， 因为他清楚即使自己及时止住了鲜血， 修复好伤口也无济于事。

对于他而言， 腹腔的伤口并不是致命伤。

反而那些深入骨髓的感染物才是无法挽回的致命本源。

其实顾白白当时在帮谈昭挡下那一击的时候，就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

他不想异化成畸形种， 不想再一次看着历史重演。

说他是胆小鬼也好。

反正他这一次宁愿先行一步， 也不愿被丢下。

就当他保持这一点点的自尊心吧。

他好歹是执勤队长， 每次因为实力而拖后腿什么的，也太丢人了吧……

在这生命最后的消亡之际， 可能是回光返照，顾白白的思绪倒是格外的活跃。

他想起了老师张景。

“欸， 小孩你怎么回事，这么高大个居然连几个小冬瓜都打不过。”

“看好了， 就这样，哈哈哈哈哈， 那些小屁孩怎么裤子还没提上就跑了。”

“不要回头……跑！”

他想起了自己捡到煤球时的场景，当时他是怎么跟谈昭描述那个场景来着？

“我只记得那天雨下的很大，煤球如同夜之神般美丽神秘，它出现在银月之下， 是它选择了我。”

错啦，他当时骗了谈昭。

其实当时的煤球并没有他描述的那么美好，相反，那时的它正是一只被抛弃的幼猫， 大雨打湿了它那破旧的纸箱，它甚至会因为硕大的雨滴而被打得抬不起头， 孱弱瘦小的它甚至饿得只剩下骨骼在撑着。

顾白白将它捡回去，只是因为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孤独被抛弃却等待被人救赎的影子。

“该叫你什么名字，小黑？不行，太明显了。要不还是叫你煤球吧。”

“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嘶，现在家庭规定第一条，不能乱挠人！”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有了一个家。

他也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谈昭的场景，那时候的她就跟煤球长得好像。

在那个狭窄破旧的公交车里，他见到了真正的夜之神，她美而不自知，吸引着无数人的侧目。

一切皆为走马灯。

最后。

顾白白模糊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上空，上空是一座神像。

他就说背后怎么这么磕碜，原来是被甩在了神像的脚下。顾白白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那个神像的大致模样。

原来是生命女神啊……

传说中的生命女神掌握生物生命、繁荣、生长等权柄，拥有一言万物生的神赋。

生命女神神像刚好捧着生命之泉，泉水向顾白白这个方向倾斜。

他会死吗？

顾白白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挥出了惊天一刀的谈昭并没有再继续大开杀戒，手中的唐刀化为点点光芒消散在空中。

一秒的停顿。

没有人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只是，所有人的心神都为她牵动，没有人会忍住不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像是大脑终于加载过来了，抬起腿缓缓朝着顾白白那个方向走去。

谈昭的步伐迈的不是很大，或许是她也即将面临力竭的地步，脚步虚浮无力。

白发少女站在原处没有动，因为她清楚谈昭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所幸，谈昭还是顺利抵达到顾白白身边，没有半途晕倒。

好多的血……

那些血仿佛流不尽一般，谈昭第一次知道人体原来有那么多的血。

此时，顾白白也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他只是睁着一双温柔如蜜糖的琥珀色眼眸安静看着她。

谈昭第一次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就被吸引，只是现在它不复之前的明亮。

谈昭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泪水沾湿鸦睫，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泪滴落在顾白白的衣襟上，血液与泪水混合在一块。

异能使用过度的谈昭就连感知力都变迟钝了不少，过了几秒后，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自己哭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指尖沾上温热的泪水，她眨了眨眼，更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侧脸划过。

从未哭过的谈昭第一次流泪，是因为她的朋友快要死了。

顾白白原本还打算死前给谈昭留个不太糟糕，看到谈昭流泪后又慌了神。

【不、不要、哭啊……】

他想帮谈昭擦擦眼泪，可手指只是在地面上微微动了一下，他忘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还会有抬手的力气。

【睡、睡一觉就好了……】

顾白白用尽最大的力气勉强挽起一个轻松的笑，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多大的问题，可他腹腔前的伤口是多么狰狞显眼，根本让人忽视不了。

“骗子。”谈昭不想看到他那个难看的笑容，笑的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继续笑呢。

还没等她控诉顾白白的行为，之前异能使用过度的后遗症接踵而来。

谈昭双眼一闭，就像突然断电的仿生人直直往后倒去。

还没等那些畸形种向她扑过来。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