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老牛叔，却是一个驻守于偏僻哨点，得过且过、浑浑噩噩的酒蒙子。

一般人，可能真的就认为这老头儿，是墨家内部一个郁郁不得志、混日子的老干部……

仅此而已。

但当陈九暮得知“牛得华”这三个字，是钜子亲自帮他取的。

并且还知道钜子身边的护卫队长叫做“周结论”，助理叫做“李铭”时，就意识到了老头儿绝对是钜子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但问题是，在此之前，牛得华能说无数的八卦，却绝口不提当年跟随着钜子创业的事儿。

似乎，当年在北方起势的事儿，是一种禁忌。

墨家高层，都绝口不提。

然而在这狭小的密室之中，在云顶墨家的总部，以及三个分舵，都为之陷落的危急时刻……

老牛叔终于跟陈九暮松了口。

而听到老牛叔的表述，陈九暮方才知晓当年的苍耳子，到底得有多么艰难。

……

要知道，万历末年的明朝，可不是后世经历了满清丧权辱国、割地赔款，沦落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阵痛，又经受了“五四运动”，以及无数先进思想洗礼的大时代……

人们都还是受困于阉割版的儒家思想之中，被无数封建礼教束缚，难以挣脱。

而苍耳子，更只是一个连继承权都没有的妾生子。

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天大的抱负……

在当今之下，都难有半分施展的空间。

但最终，苍耳子还是崛起了。

他借用了春秋战国之时，早已消弭了的墨家思想，结合自己的私货，最终创建了今时今日的云顶墨家。

这事儿，对于外人看来，无疑是一场奇迹。

但只有苍耳子方才明白，在他创建墨家，并且日渐崛起的过程中，在他组建起来的队伍之中，却还是掺杂进了不少的投机者。

不仅是底层，就算是高层之中，也有许多言行不一之人。

许多人，其实并不认同苍耳子提出来的十大主张。

什么“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

都不过是口号，骗骗下面的人而已。

好不容易走上高位，你让我跟下面的新人，一个待遇？

想什么呢？

对于这些人私底下怎么想的，钜子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

但你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乃至于意图，就需要这些人去办事……

甚至需要人家付出性命，为之拼死！

过于严格，人都跑光了，哪里还能战胜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创造旁人眼中的“云顶奇迹”？

所以，一直以来，钜子都在隐忍。

并且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

也就是从小经受着墨家思想熏陶、并且最终成长起来的新生代。

这些年轻人，刚才是钜子寄予厚望，希望能够改天换地、“敢叫日月换新颜”的一批人！

只可惜，当钜子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实现意图时……

先是遭遇了东虏之主努尔哈赤，以及北海苍狼的联手伏击，接着闭关，却又在灵界之中，遭受了血月之主的全方位盯防，无暇他顾。

于是就到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地步了。

……

讲到这里，老牛叔看着陈九暮，说：“钜子很看好你……”

陈九暮一愣：“啊？”

随后他问：“你什么时候，还跟钜子联系上了？”

老牛叔却说：“这是老李和老周，跟我说的——这一次的云顶之乱，其实是老厉故意引蛇出洞，准备来一场大清洗，将有问题的人员，一一甄别，然后来一个礼送出境，相安无事，可惜玩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