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舅父说了什么吗?”
沈无峥轻叹了口气,道:“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我们,从近日开始,闭门谢客,除非是你们,其他人,都一律不见。”
“……”
“母亲发现不对,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他只说,他有话要呈给陛下,但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
“母亲吓坏了,连连劝他。可那个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也来不及阻拦,父亲就进宫了。之后,就传来了他被打入大牢的消息。我和母亲就关闭了大门,从此谢客。”
“……!”
商如意倒抽了一口冷气。
所以,沈世言并不是毫无准备,因为被询问,才说出了当年的事。
而是早就知道皇帝会问什么,而他,经过了事先整整一夜的考虑,下定了决心,准备好了那个“逊”字,冒着罪犯欺君的危险,最后呈给了皇帝!
他,是故意的!
明明刚刚结束流放的生涯,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两天平静的日子,就用他清瘦的身躯,搅动起了大兴城内的这一场阑风长雨。
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可是会要他的命的!
想到这里,商如意也能明白刚刚舅母的委屈,甚至,她的心里也开始委屈起来,忍不住责怪舅父——有什么,比他好好的更重要?
万一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且不论她和沈无峥,只怕舅母就活不下去了。
商如意咬着下唇,两眼也渐渐红了起来。
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肩膀,商如意回头一看,只见宇文晔轻轻的道:“别急,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
“至少现在,沈世伯还在大牢,也就还有能救他出来的机会。”
商如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只一对视,眼神中就又有一缕异样的情绪流过,商如意立刻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另一边的沈无峥看着他们,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蹙了一下眉头。
这时,宇文晔又抬头看向他。
“辅明兄。”
“何事?”
“对这件事,辅明兄有什么安排?”
“安排?”
这两个字倒是让沈无峥平静的眼瞳微微闪烁了一下,道:“这可是皇帝的旨意,你认为,我还能对这个‘安排’什么吗?”
宇文晔看着他,平静的道:“我只是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辅明兄都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听到这话,商如意也抬起头来。
是的。
哪怕还是在小时候,他们兄妹两都并不具备此刻的身份地位,可沈无峥就是一个仿佛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人,幼年时遇到的小麻烦,他能从容不迫的解决,长大后遇到的大麻烦——比如王岗寨,他也能云淡风轻的翻覆云雨。
于是,商如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哥,你有办法吗?”
“……”
对上她,沈无峥的眼神便没有那么清冷疏离,几乎立刻柔和了下来。
他道:“办法,我还没有。”
“……”
“但,办法总是得想出来的。我想,有的时候,需要变危机为转机。”
要变危机为转机?
可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舅父的生死,这件事还能怎么变,又能变成什么转机?
沈无峥道:“父亲这一次的事,是因为什么而起?”
因为什么?
商如意只一想,立刻道:“因为太史令的那句——孛星现,灾祸起。”
“不错,现在,满朝文武,包括你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父亲入狱,可能会被问斩这件事上,很多人都忘记了,真正在眼前的,是那句——灾祸起。”
“……!”
商如意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了,她竟也忘了。
孛星现,灾祸起,事实上,孛星现世都没那么重要,真正让皇帝感到恐惧的,是灾祸,是因为他惧怕灾祸,所以才召集了那些曾经侍奉过文皇帝的老臣们进宫商议化解之法,才引出了沈世言的那个“逊”字。
但是——
商如意皱紧眉头,低声道:“灾祸起,会是什么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