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花阵只有在天火冥花完全绽放后才会在八荒现世,若冥花被盗走,阵法将再次进入沉睡状态。起码要等上一千年,小妖怪才再有机会重返人间,说不定那时候,会有人愿意陪着他留在幻境,再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儿。
世间常有憾事,谢听云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他们并未回到一开始的深泽,而是岷山以南的荒野之地。
夜空无月,墨盘似的笼在上空。
云晚好奇地问向谢听云:“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法阵的?”
“一开始。”他在草丛后面找到完好的灵果,后来小妖怪没有吃云晚给的任何东西,妖力倒是有,但忽远忽近,身体也一会儿变成人形,一会儿恢复海马体,说明他根本不会自我控制。
小妖怪大多数时间都是由谢听云抱着,只要不留痕迹地窥伺,轻易便能知道他的底细,毕竟这只妖怪还太小了,连思想都不懂得如何掩藏。
郁无涯说得没错,谢听云最开始的目的就是那朵天火冥花。
小妖怪既是冥花阵的一部分,也是冥花阵的钥匙,所以他需要小妖怪这把钥匙打开阵门。
云晚瞬间觉得谢听云的形象变得高大挺拔起来。
正要细问,发现郁无涯已经准备离开。
云晚随口叫住:“你干嘛去?”
“修行。”
伴随着淡淡两字落下,郁无涯的身影也一同消失。
怪人……
云晚扭过头正要和谢听云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却被对方一手拽入怀里。
猝不及防,云晚被好生吓了一跳。
两张脸凑得很近,兴许是浓夜过浓,她在他的双眸里看到一片深沉。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张开嘴未等说话,谢听云便将前额抵靠在她的额心。
刹那间,灵识不受控制地被强行拉至他的世界。
他的灵骇是炽热的,庞大的,黑洞般深不见底,云晚的灵识就这样被动地牵引过去,就像渺小的飞蛾见到火种,不顾一切地想要与火光融入。
她好像看到有什么轰然乍响,随即自己的识海就被那束火种一般的神光强行抵入。
谢听云不去窥视她的过往,也没有用粗暴的方式打开她的识海之门,只是不住纠缠着她脑海中那团小小的,散发着白光的光球。
灵识想逃又逃不开;想躲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一阵白芒过后,终于被他的灵骇缠得密不可分。
云晚呼吸开始加重,身体一软,与他一并倒在后面的草地上。
谢听云拥护着她的身体,不肯离去,强大的元神彻底将她的识海攻占。
无法言语,不能思索。
十指无助地抓紧谢听云胸前的衣襟,指尖战栗,神经跟着抽紧,也不知是过于痛苦,还是太过美妙,她哆嗦着掉下几行泪。
直到谢听云把自己的灵神抽离而出,她才有得以喘息的机会。
云晚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眼泪无知无觉往下掉。
谢听云慢条斯理地为她擦拭去晶莹的泪水,嗓音缓慢地蹭过耳边:“以后,不可以再进入他人识海。”
识海,是为人最为隐秘之地。
侵入识海不单单是窥视他人记忆,同时也把自己置于险难之中。
谢听云当然知道云晚是为了阻止郁无涯入魔,即使如此,他仍会担心,还有……嫉妒。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飘入脑海,让她渐渐找回残存的意识。
嘴唇仍在发麻,云晚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抵达了……那个啥?
她神色恍恍,半天都不说一个字。
谢听见此,心脏缩紧,尽管他只是放了很小很小的一缕元神进去,但对于刚入金丹期的云晚来说却是巨大的刺激,说不定会智力反噬变傻子。
谢听云呼吸一窒,忙作试探:“锄禾日当午下一句是什么?”
云晚呆滞张口:“还想来一次……”
谢听云:“……”
完蛋。
真变傻了。
“走。”谢听云召出绝世剑,抱着她跳了上去。
云晚回过神:“干嘛去?”
谢听云:“去神地找天姑。”
接着云晚听到他说:“她很擅长治你这方面的疾病。”
?
你他妈才变傻了呢!!
云晚一脚把人踹下去,谢听云踉跄站稳,此时才想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是真的想再来一次。
谢听云抿紧唇,眼梢爬上笑意。
“过来。”谢听云张开双臂。
“干嘛啦?”
云晚白他一眼,见他眸中温柔,那点不快顿时消散,别扭地挪过去两步,然后扑入到他温暖的怀里。
谢听云紧紧搂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云晚眼巴巴地瞅着:“那要再来一次吗?”
谢听云哑然失笑,“你难道看不出来?”
“啊?”
谢听云垂眸:“我一直在吃醋。”
云晚愣了愣,勾住他脖子攀上去,紧紧缠抱住他的腰身,然后捧起谢听云的脸,用力在那张嘴唇上啃咬一口,“难道你看不出?”
她蹭他鼻子,笑得没心没肺:“我只中意你。”
谢听云闭眼,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
他没有告诉云晚,在春杀雾里,他看到她死在万窟陵,那一刻,他也跟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