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盯着群里那条消息愣了会儿神。
紧接着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消息。
陈知礼:【有问题吗?@唐念 】
唐念很无语,记不住她的名字,艾特人的时候倒是很熟练。
不是都说不管她了吗?
还艾特她干什么?
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大晚上被人艾特,但因为是官方大群也不敢乱回信息,不情不愿回复了个【收到】
扔下手机时,唐念转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六,粗略计算离下周一组会已经不足48小时,要翻译三篇论文、还要深入了解算法内容以及代码复现。
如果想正常作息,就必须在六小时内完成一篇论文,这对她而言几乎不可能。
所以这意思是要她熬夜看论文?
em……
周扒皮来了都得给你点个赞再走。
时间迫在眉睫,唐念做了个深呼吸。
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她既不能退学,也换不了组,更重要的是狭路相逢,她不能退缩。
于是,唐念决定先睡觉,等明天起床再从长计议,万一明天死了呢,就再也不用面对他了。
晚安世界,除了陈知礼。
窗外的雨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唐念抱着被子,双眼逐渐放空,陷入某些久远的回忆。
唐念是高一下学期搬来市区的,彼时她爸爸刚出意外身亡,妈妈改嫁,她一个来到京北住在姑姑家。
报到那天烈日当空,蝉鸣聒噪,正是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她因为不熟悉地形迷路了,举目四望,正巧看到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有个人影。
少年长身鹤立,倚着树干,姿态有些怠懒。唐念跑过去想问路,离近后才注意到他身旁还有个人,被他高大身影挡住的娇小女孩。
“陈知礼。”女孩怯生生喊他名字。
男生不咸不淡“嗯”了声,他穿着件白色短袖,正低头点烟,这个角度,唐念可以看到他裸露的小臂,上面有道很明显的疤痕。
“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和我交、交往。”女孩声音带着羞涩和紧张。
对面人没什么反应,兴致缺缺叼着烟,表情很淡,不甚在意的样子。
抽烟、打架、和女生钻小树林。
一定不是什么好学生。
以后遇见他要绕路走。
这是唐念对陈知礼的第一印象。
这么想着,她打消向他问路的念头,小心翼翼后退着离开,不小心踩到了易拉罐瓶,发出刺耳的一声“吱——”
男生循声望过来,眉梢挑起弧度,目光沿着她踩住易拉罐的脚缓慢上移,短暂地审视着她。
午后阳光和煦,树影摇曳,他的脸半隐在暗影中,深邃的眉骨在他眼窝凹陷处投下一片阴影,平添了些压迫感。
唐念心下一凛,赶紧逃开了。
后来唐念频繁在人群里听到他的名字,尤其是她的同桌,眼中的仰慕神色过于明显,每次谈起他都能滔滔不绝。
“你知道吗,陈知礼他外公是位开国将军,爸爸是外交部bu长,妈妈还是得过奥运金牌的运动员,这在古代高低得是个文武世家。”
“而且他本人也很优秀,IMO满分,16岁刚高一就通过数竞保送北大数学系,但他拒绝了,给出理由竟然是自己数学一般,只能当爱好,以后不打算学数学!!你说气人不气人,正经人谁拿数学当爱好!”
“他班主任快要被他给气死了,因为他偏科很严重,英语和语文巨差,全靠理综和数学拉分,自己参加高考的话只能考个末流985。北大数学系哎多好的机会,毕业做金融分析、软件开发、数值计算哪个不得年薪几百万起步,结果人家不为所动,不过也是,以他的家境也看不上这点年薪百万,可能是压根没想读国内的大学吧。”
这样的描述与唐念印象中的少年有点对不上号。她看着货架,挑了瓶葡萄味酸奶:“会不会搞错了,他看着像个小混混啊。”
“怎么可能,射手座的男生多阳光开朗,哪里混了。”
唐念拿着酸奶走去结账:“射手座不是盛产渣男吗?”
同桌对陈知礼的滤镜已经八百米厚了,坚决不肯相信:“他才不是渣男,他身边都没出现过女生。”
“会不会是因为他都是和女生在约小树林见面,你们看不着?”
同桌:“……”
同桌:“你对他很有意见?”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劝你别对他抱有太厚的滤镜,这种我行我素的二世祖最渣,仗着家里有点钱到处骗人感情,你可别被他外表欺骗了。”
为了避免自己小同桌误入歧途,她用尽毕生所学抹黑他。
可她的小同桌明显入迷颇深:“才不会,他成绩那么好,朋友也多,人也一定很好啊,不可能骗人感情的。”
小同桌刚说完,余光注意到迈进小卖部的男生。
她顿了顿,偏头一看,居然是陈知礼。
她赶紧握拳放到嘴边咳了一声,挤眉弄眼提示她别说了。
唐念豪无所觉,继续说:“成绩好不代表人品好,而且陈知礼未成年就抽烟,这种家教还文武世家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知礼眉心一跳,停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同桌拽着她衣角,狠狠咳嗽几声,唐念依然没有察觉到,又回忆起他手臂的疤痕:“而且他还打架,搞不好以后会是个家暴分子。”
小同桌:“……”
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着说着,唐念的额角抽了抽,终于察觉到四周氛围有点不对劲,身后似乎有一道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会这么巧吧,第一次说人坏话就当场被抓包。
她咽了咽喉咙,被某种潜意识牵引着缓慢地扭过头,视线不出意料地撞进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眸。
没错就是这么巧:)
那双眼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莫名的,唐念心跳漏掉半拍。
少年的眼神明明是散漫的,却又不经意间透出几分威慑力:“家暴?”
唐念一时被震住,捏紧手里酸奶瓶。
小姑娘穿着红白相间校服T恤,乌黑浓密的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皮肤白到通透,就这么仓皇不安地站着,小脸憋得通红,害怕的肩膀都在颤抖。
一旁陈知礼的朋友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不要吓着人小姑娘。
可他分明什么都没干,就这胆量还敢背后说人坏话?
陈知礼垂下眼,慢条斯理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往她身前一凑:“来一根?”
唐念吓得六神无主,连连说着不要,下意识拔腿就跑。
下一秒,后脖领被无情地提溜起来,烟嘴强制性塞进她的嘴里。
唐念紧闭双唇,呼吸都屏住了,只是出乎意料的,没有烟草呛鼻的味道,反而是一股巧克力的甜香袭满口腔。
唐念眨眨眼,有些意外,他给她吃的居然是巧克力棒。
“甜吗?”他问。
唐念愣愣的点头。
巧克力棒糖分很足,刚添了一小口,满嘴都是甜香。
“所以说……”后脖领那只手松开了,上移盖上她的发顶,用力揉了揉:“不要以貌取人啊,学妹。”
唐念的小心脏有些不受控地重重跳了两下。
少年倾身凑过来唤她“学妹”时上扬的语调还停留耳畔,可下一秒,画面忽转,他的脸逐渐模糊,缓慢变成了现在模样。
男人面容冷峻,看过来的眸光带着摄人的凌厉,嗓音低冷,缓缓吐出魔鬼般的声音。
“你论文看完了吗?”
啊啊啊……
唐念猛地睁眼,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
她已经好多年没做梦了,更没想到会梦到陈知礼,而且是做梦都在push她看论文。唐念揉着太阳穴,等心跳趋于平缓才去床头拿手机。
才凌晨六点。
“陈知礼,你坏事做尽,祝你论文掉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