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惩罚◎
林温温似乎还未从震惊中脱离, 她垂下眼眸,将视线落在顾诚因的手背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红痕是怎么出现的, 盯了片刻才微蹙起眉, 问道:“顾表兄,你方才说什么?”
她语气与之前截然不同, 没了那股不甘与倔强,也没有紧张和害怕,只剩了一片不知所错的迷茫,就好像燃得正旺的灯芯,被人忽然咔嚓一下给剪断了,火光瞬熄, 只剩一缕薄烟。
顾诚因原是想要再说一遍,或是干脆不说, 直接做些什么让她日后听话一些, 可看林温温如此反常的模样,他也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烦躁。
顾诚因什么也没说,起身来到柜旁,从里面取出药盒, 拿到林温温面前。
林温温又是愣了片刻, 才意识到顾诚因想要她做什么, 手忙脚乱将药瓶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小心翼翼洒在顾诚因手背的红痕上,还不忘叮嘱他一句, “顾表兄下次要小心点。”
她说得很轻, 语气也很平常, 有那么一瞬,顾诚因似乎觉得,他们是在流景院,而那些不堪的话她从未说过,也从未做过……一切都如之前一样。
可这一瞬眨眼即逝,顾诚因的手倏然握紧,收回袖中,沉声道:“是你方才伤的我。”
林温温没有反驳,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来,一副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抬眼看他,只低低道:“那……那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然,你也抓我一下?”
说着,她将手晃晃悠悠举到顾诚因面前。
她的手白皙娇嫩,指节又细又长,指甲不知染的是什么蔻丹,颜色一点也不突兀,只有浅浅的粉色,还泛着些许光亮。
顾诚因垂眼在看她的手,迟迟没有动作,林温温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开始颤抖,却还是没有收回去。
“不怕?”顾诚因问她。
“怕。”林温温小声道,“但做错事,就是得挨罚啊……”
与之前相比,此刻的林温温有些过分乖顺了,她说完,手抖得更厉害,索性直接将眼睛紧紧闭上。
可等了许久,也未等到顾诚因动手,她实在忍不住,慢慢将眼睛睁开,才看到顾诚因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视线,正在收拾那药盒。
林温温有些不可置信,她将手放下,望着顾诚因道:“你……你不还手了?”
顾诚因没有理她,起身又将药盒放回柜中,又从另一处的矮柜里,翻出一本书,丢到林温温身旁。
“给我看的吗?”林温温问。
“嗯。”顾诚因冷冷道,“这便是惩罚。”
林温温讶异,看书都能算是惩罚了?
虽然她平日最不愿意的就是读书,可这与她想象中的惩罚完全不同。
林温温捡起书,心里忽然有些好奇,又问顾诚因,“那时候……县主也是会让你读书吗?”
顾诚因显然不愿多说,只低低地又“嗯”一声。
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诚因来到门后,将门打开,是青才过带着珍珠过来了。
林温温一眼便看见了珍珠,眼眶瞬间湿润,她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声,待珍珠进屋,顾诚因彻底离开,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珍珠的眼睛也是肿的,明显之前也哭过,主仆二人抱在桌旁又是一起痛哭,待许久后,两人的心绪才渐渐平复。
还不等珍珠开口询问,林温温一把将怀里那本书丢了出去,泄愤般冲着门口的方向破口大骂,“顾诚因就是一个该死的疯子,还要罚我?我呸!我就骂他、我就骂他!丧心病狂!人面兽心!不得好死……”
此刻林温温的模样与顾诚因临走前完全不同,珍珠也有些愣住,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进屋看见林温温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她就说么,她家三娘怎么可能那么乖顺,这种情况不是哭,就是骂才对。
只此刻不能放任她如此,珍珠赶忙去掩林温温的嘴,“三娘小声点,屋外有人守着的。”
林温温气呼呼地扁扁嘴,将声音放小了些,但还是没有停下来,将那顾诚因好一通谩骂,待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骂了,才气喘吁吁喝了口水,扭过头看向珍珠。
这一看,瞬间又酸了鼻根,可眼睛实在太痛,她深吸几口气,勉强将眼泪憋了回去。
“三娘,顾郎君可、可对你做了什么?”珍珠关切地将她上下打量。
一提起这个,林温温又想哭了,她抽抽鼻子,委屈道:“叫什么郎君,他就是头没人性的饿狼,你看我这衣裳!”
珍珠连忙看她衣裙,却未见有半分破损,便问她到底怎么了。
林温温羞于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出来,“他昨日将我掳走的时候,给、给我换了衣裳……”
珍珠诧异,摇头道:“不是啊,是奴婢给三娘换的。”
珍珠将昨夜的事说予林温温听,林温温这才知道,原来顾诚因当真没有给她换衣。
她夜里说不出话,是被下了能致哑的药,珍珠当时也被下了同样的药,所以听见屋里有动静,也没办法呼救,等顾诚因打算将林温温带走时,她才又被带进了林温温的屋中,帮她换了衣裳。
“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林温温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羞赧道,“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
珍珠不解,“哪样的事?”
林温温又朝自己肚子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是……就是我娘给我那本经书里的事!”
珍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温温口中的经书便是那《素女经》,不由也扬了语调,“什么?他、他怎么能对娘子这样!”
林温温欲哭无泪,“何止!他还不给我避子汤,说让我怀了便生下来!”
“这简直太过分了!”珍珠一时也难以接受,虽然她醒来后从青才口中得知了一切,可到底林温温是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人,便是千般错万般错,她也不过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女娘,那顾家郎君怎么能对她做出这样狠戾的事来。
青才给珍珠说了许多,可顾诚因被县主掳走之后,到底被如何对待,顾诚因没有提过,青才也不敢问,所以珍珠也不知,只知道那日她和林温温在南苑湖边说的话,全被顾诚因和青才听到了。
顾诚因当时是打算与林温温道歉,顺便再送去祝福的,没想到会听见那样的话,珍珠记得那日林温温口中可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什么顾表兄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她,要不是因为宁轩,她才不会请他去县主府之类的。
总之,青才口中的顾诚因,当时脸色难看至极,回去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青才与她转述这些的时候,还不住叹气,“我家郎君是真心喜欢三娘子的,可你家三娘子……实在太过分了。”
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角度自然不同,青才就是觉得三娘子得复出代价,珍珠却是觉得三娘子无心之过,罪不至此。
她与那青才争辩了许久,可不管怎么争辩,若不是她家三娘私心为了护宁轩,顾诚因根本不会受那种无妄之灾,虽他不说,可珍珠也隐约能猜到,顾家郎君应该已经失了清白的,所以才会对三娘这样恨。
珍珠当时不知怎么办了,哭着恳求青才将她和林温温放走,青才却是冷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可把珍珠气个半死,后悔当初还觉得他人老实,原来与那顾诚因一个样,做起事来这般狠戾,不管不顾。
事到如今,珍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叹了口气,隐晦地问林温温,“顾郎……”
君字还未出口,林温温便瞪了过来,“叫jsg他顾疯狗。”
反正房内只她们二人,珍珠便放低些声音,问林温温,“那顾疯狗在做那种事时,可伤到三娘了?”
珍珠对男女之事,虽不算精通,可多少是要懂些的,毕竟她是林温温的陪嫁婢女,到时候去了宁府,夜里的事情也都得是她和翡翠来打理,所以才会这样问。
林温温眯着眼回忆,脸颊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她连忙垂眼,低低道:“他一开始倒是很轻,后来嫌我挣扎,便重了力道,不过没有伤到我,只是有些肿。”
他当时将她的唇吮得那般用力,结束后她的一双唇瓣又麻又肿,但睡了一觉醒来后,似乎好多了。
林温温的这番话,落在珍珠耳中,便是另外的意思,她不禁又是一声长叹,看林温温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忍,想要将她扶起,劝她去床榻上休息。
林温温却是不愿,“那顾疯狗不知给我下了那曼什么花毒,让我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几乎一整日,我不想躺了,我想活动一下。”
珍珠慢慢扶她起身,又问道:“娘子说得那花毒,是什么东西?”
林温温把顾诚因说得那些又给珍珠讲了一遍。
“不对啊?”珍珠却是蹙眉道,“青才说,昨夜给我们喝的是蒙汗药。”
珍珠将自己醒来后的症状说了一遍,林温温发现她的感受是基本相似,都是嗓子疼,浑身无力,只一点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