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有和顾诚因发过脾气,虽然有时候将手心都要掐破,可到底还是咬着牙根强忍住了。
“珍珠,我好无聊啊……”
林温温从前虽然也是个喜欢宅在房中的性子,可那时每日听冯氏斥责几句,再做做绣活,看看话本子,听听东家长西家短的趣事,倒也没觉得时间漫长。
这一个月,闷在这小屋中,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陪顾诚因做戏……简直如同上刑一样难捱。
珍珠道:“上次郎君不是给了娘子一本书么,娘子到底那日扔到哪里去了?”
林温温当时气急败坏,随手一扔,哪知就寻不见了,不过想来顾诚因也不会给她有趣的书看,左右还是些讲道理的东西。
主仆俩一齐叹了口气。
门外有声响传来,主仆二人皆深吸一口气,后背都挺了起来。
雷打不动,顾诚因每日到了用膳的时候,便会准时提着食盒出现。
珍珠趁顾诚因还未推门进来,不忘扯了扯林温温衣袖,小声对她提醒道:“三娘,万事都先忍住。”
林温温朝她点头,“苦尽甘来!”
门被推开,林温温起身迎了过去,掐着指甲朝顾诚因咧嘴一笑。
“表兄,你来啦。”
珍珠退了下去,临走前与林温温对视一眼,两人一齐点了点头。
今日顾诚因似是心情不错,那张脸虽然看着还是惯有的阴沉,却莫名眉间郁色少了几分。
不过林温温也发现了,她表现的越乖顺,越像当初在流景院时那样,顾诚因似乎也越正常,越同从前那个只希望看书写字的顾表兄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每日,晚膳过后,他离开前,还是要吮她的唇。
这也是让林温温最怕的一个环节,每次这个时候,她浑身便软得不像话,几次想要将他推开,或是咬得他满嘴是血,最后想想珍珠的话,还是忍住了。
天将降大任,苦其筋骨,劳其体肤……
她就劳一下子,待日后她翻身了,再把顾诚因舌头揪掉来报仇!
“外面雪色很美,想出去看看吗?”顾诚因问她。
林温温思绪被打断,颤了一下,连忙摇头,“我怕冷,不想出去看。”
顾诚因微怔,明明下人给他传话时,说林温温这几日总和珍珠抱怨,说在房中闷着无聊,所以他才有此提议。
“那……可有想做的事?”顾诚因又问。
林温温抿唇,有些难以开口。
顾诚因道:“但说无妨。”
只要不是要他将她放了之类的话,顾诚因会尽量满足。
林温温眼珠子转了好几圈,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开口道:“白日里有表兄陪着的时候,到还不觉得无聊,可表兄一去书房,就我和珍珠的时候……实在太无趣了。”
林温温自觉这话说得完美无缺,顾诚因听了肯定不会生气。
果然,他眉眼郁色又少几分,唇角微扬,“好,那我今日不去书房,让人将书拿至望烟楼,陪着你。”
林温温登时觉得寒风穿过火墙落在了她的身上。
“啊……这、这……这会不会打扰顾表兄准备关试?”林温温压住仓皇,讪笑道,“我的意思是……要不然给我寻点话本子,或是找个闲人和我讲讲,上京这段时间可有什么热闹的事,不管好事坏事,还是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顾诚因略微沉吟,片刻后道:“好,我去准备。”
说完后,顾诚因眸光扫过jsg那精致的食盒,又道:“三娘,做些透花糍给我,可好?”
林温温得知有八卦听,可高兴了,她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笑盈盈地冲顾城因点头,“好啊。”
顾诚因抬眸望着她,明知她是装的如此乖顺,却依旧在这一刻觉得心中温软,这份温软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由想,也许她与他之间,除了欺骗,还有一些旁的东西,比如那透花糍……
他记得那日,青才将透花糍交给他时,周围无人,宁轩根本不知此事,她若单纯只是为了做戏给宁轩看,何必如此?
顾城因这般想着,那份温软似又多了几分。
早膳过后,仆从便送来了做透花糍的食材。
林温温的确无聊到极致,做起透花糍都觉得很是有趣。
顾诚因果然还是将书带了过来,她在矮桌上做透花糍,顾诚因则在书案旁看书。
诚如那时在流景院一样,她忙前忙后,他端坐看书。
直到林温温将透花糍做好,顾诚因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搁下书来到桌旁坐下。
“表兄怎地忽然想起吃透花糍啦?”林温温捏起一个递给他。
顾诚因接过透花糍,咬了一口,还是当初的那个味道,他弯唇看向林温温,“你做的透花糍,和我娘做出来的味道很像。”
想起顾诚因的身世,不免叫人唏嘘。
林温温觉得其实顾诚因也怪可怜的,亲眼看着父母死在眼前,若是她的话,定是要生生给吓死,便是吓不死,也得吓成一个傻子,他竟然还能考成状元郎,着实厉害。
林温温觉得这时她应当宽慰他两句,可他神情看着淡淡,似乎又并不用她宽慰。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林温温清了清嗓,开口道:“表兄怎么知道我会做透花糍啊?”
顾诚因去捏第二个透花糍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抬眼看向林温温,那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也在此刻不易察觉地沉了下去,“扶云堂开课的第二日清晨,你赠了我透花糍。”
林温温噎了一下,怔懵的神情全然落在顾诚因眼中,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明显是回想起来了那日的事。
她几乎要将那日的原委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即将出口时,她忽然想起了珍珠的叮嘱,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笑着道:“啊,是啊,我记性不太好,表兄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
顾诚因捏起透花糍,视线却还在她脸上,“那日,三娘为何要送我透花糍?”
林温温知道他爱听什么,便扯谎道:“我头一日下午做透花糍时,莫名就想起表兄了,所以第二日就送了一些给表兄。”
“哦,是么?”顾诚因幽幽道。
林温温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自然是啊,我送你透花糍又不当着旁人面,没必要做戏,我可是真心实意特地做给表兄吃的!”
她的演技并不好,心虚时语调会不自觉扬起。
顾诚因不知当初为何他看不出来,如今却是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没必要深究,至少她现在愿意说这样的话给他听。
林温温眼看气氛不太对劲,她忙岔开话题,问顾诚因,“顾表兄,可寻到能给我讲趣闻的人了吗?”
顾诚因垂眸道:“我讲给你听,可好?”
林温温僵了一下,又是讪笑着应声点头。
顾诚因拿出一张请帖,放在了林温温面前,“这两日,京中最为人乐道的,便是此事。”
林温温兴奋地去将请帖拿起,却在打开的瞬间,表情倏然凝住。
这是一张喜宴的请帖,烫金大字上那两个名字如灼热的烙铁,烫得林温温心中一阵剧痛。
再抬眼时,她泪如泉涌,起身将那请帖摔在地上。
“三娘,我说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
顾诚因的话未说完,矮桌上的所有东西叮呤咣啷全部落在了地上,包括她给他做的那盘透花糍……
“我才不要乖乖的!我凭什么乖乖的?”林温温再也忍受不住,她豁出去了,痛哭着朝他喊道,“我不要和你这疯狗做戏了!”
作者有话说:
林温温:哎呀,都怪顾狗逼我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