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郎方要再说,突然篝火一动,石穴又进来一个人。
昏黄的火光映出一个少女,她双眉茸茸,明眸湛亮,秀稚而娇美,想是在野泉沐过,一手拧着湿淋淋的黑发,随意瞥来一眼,忽然一笑。
少女望来的一刹,陆九郎的脊背如浸冰水,莫名的起了微栗,随着她一笑又消散了。他一时也未多思,只觉少女天真胆大,想是从未见过俊俏少年,稍加引诱就能到手。
阿策翻出软毡掷给少女,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妹妹小七,小兄弟别在意。”
陆九郎仍在绞尽脑汁的寻借口,避免被带去天德城,但阿策好像傻了,随口敷衍几句就睡下,倾刻间鼾声如雷。
陆九郎只好转向火堆另一边的少女,却见对方已在软毡上歇了,只有悻悻的闭上嘴。
石穴外一缕夜风掠入,吹得篝火轻晃,肌肤丝丝生凉。
陆九郎蓦然省起,僵了一刹,艰难的扭头回望,见自己两瓣光溜溜、烂糊糊的屁股,正一丝未遮的仰天而翘。
饶是陆九郎一肚子打算,想了无数话语摆脱这对兄妹,哪料到外伤引发高烧,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等他醒转过来,已经是在一辆马车内。车中并无旁人,他摸索身上穿着衣衫,略松一口气,又听得车外热闹非凡,诧异的挑开车帘一线,犹如五雷轰顶。
外头扑眼而来全是人,有的挑着竹筐,有的负着米面,还有卖炭的、贩糖的、拉骆驼的各色商队,挤挤攘攘的排着长队,前方灰黄的城墙好不眼熟,正是天德城的城门。
陆九郎全没想到一醒又回了阎王殿,通身直冒虚汗,眼见军士逐个勘查,远处的通告栏还贴着通缉的画像,他慌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要拖着伤跳车逃走,车帘忽然一掀。
马儿缓蹄前趋,拖着车行近关卡,赶车的阿策声音轻快,“辛苦各位军爷,这是路引。”
军士接了路引,随即检看马车。布帘一挑,现出两个少女,一人落落大方,青嫩玉秀,任由打量并不在意;另一个被她揽在怀中,长发散乱,俏脸煞白,小嘴红盈盈,见人惊惶的一缩,瑟怕又娇弱。
军士扫过为之惊艳,嘴上却严厉起来,“车里可不要藏着什么,仔细搜一搜!”
阿策知机的塞过一锭银子,“妹妹体虚,一路颠簸染了病,急着进城找大夫,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军士一掂颇为满意,也就作罢,挥手放行。
车内的陆九郎一声不吭,通身给冷汗浸透了,抹了唇脂的嘴咬得发白。
他被少女揽在怀里,却没有半分销魂之感,腰际的一手宛如铁箍,扣得他动弹不得,少女另一只手借着发丝遮蔽,按在他的颈脉,稍一加力就能让人晕厥过去。
陆九郎一直提防阿策,压根没留意少女,此刻强忍惊异的转眸一望。
少女嫣然一笑,落下来的目光又凉又淡,宛如在看一只怯弱的小鸡仔。
马车辘辘入城,街道的喧闹声浪涌来,驾车的阿策吹起了愉快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