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三言两语就让卫国公沉默下来。
落过雪的上京城换了副模样,银装素裹,四处白茫茫,天也跟着又冷了许多。
国公府内地龙烧的旺,卫国公的鬓边几乎盗出汗。
张氏就那么看着他,良久无声的笑,上扬的嘴角落在卫国公眼中又格外刺眼。
他沉声问:“你笑什么?”
“笑你呀。”张氏拨弄着手上红宝石戒面,不经意道,“看人家怎么都不中意,没成想自家的孩子却很满意吧?
要我说,国公爷就是太多心,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权衡利弊得来的。
善如那么聪明,她会不知道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
我说句不中听的,国公爷别跟我恼,善如这孩子心思也未必单纯到哪里去。
钻营算计,这些年她在长乐侯夫妇手底下被磋磨得多了,用不着人教,自己个儿就学的差不多。
自从来了盛京,咱们替她筹谋操持,焉知她自己就没有过盘算呢?”
张氏歪着头,果然见他变了脸色,于是挑眉:“我说错了?”
卫国公心里什么都明白。
善如这孩子确然如张氏所说,钻营算计的心也没少过。
可她都是被逼的。
要不是长乐侯夫妇不干人事,倘或阿姐和姐夫还好好的活着,善如何至于此?
他不说话,张氏就继续说:“善如先前对裴延舟的态度可没好到哪里去,现下态度转变,软和下来,这种改变,一则是心不由己,二则也是她看得久了,想的多了,这叫想开了。
我劝国公爷你也早日想开,别回头落埋怨,叫孩子不满意你的专横独断。”
“我专横独断?”卫国公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依你所说,我做舅舅的就该丢开手,一概不管不问,任凭他裴延舟哄骗我外甥女是吧?”
廊下已经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张氏听了那句哄骗,原本要同他再争辩几句,此刻收了声,只恶狠狠地瞪过去,那一眼中满是警告。
果然不久小厮就引着裴延舟进了门。
卫国公见了他自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张氏反而热络,招呼着他快坐。
裴延舟闻言笑了笑,该有的礼数半点也没少:“一大早登门,唐突卫国公了。”
张氏那句不唐突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卫国公已经冷哼着驳回去:“知道唐突,还不请自来,弄得我连衙门都去不得。”
他眼神一转,横扫过裴延舟:“你也不去衙门里?难道说成日里就是这般不务正业,把衙门里的差事都丢下不管的?仗着自己是贵妃养子,出身国公府,就无法无天的混日子?”
张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国公爷浑说什么?”她几乎咬着牙打断卫国公,转过来对上裴延舟时又换上笑脸,“你别听他的,早起宓弗跟他拌了两句嘴,这会儿正心气儿不顺呢。”
裴延舟心里感激张氏愿意打圆场,却也更明白卫国公到底因为什么。
这一关早晚都要过,卫国公的态度早在他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