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工程学部的张念祖。
他在经历了最初的灵魂出窍般的震撼之后。
猛地扑到了实验台前!
他那双能看透一切机械结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正在纹路中微微振动的钢针,又看了看那面正在同步振动的云母薄膜!
他的口中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振动……是振动……我的天……原来是这样……用刻痕来‘复刻’振动……再用振动来‘复刻’声音……天才……不……这是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他是第一个从“魔法”的震撼中窥见了“物理”真相的人。
但他的这番解释,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丝毫的安慰。
反而让他们更加恐惧了。
“记录……此物竟能记录下人说过的话?”史学院的院长扶着桌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眼中是深深的忧虑与恐惧,“元圣!此物不可留啊!”
“为何?”张大山平静地看着他。
“您想!”老院长痛心疾首地说道,“若此物落入奸佞之手!他们伪造圣意,构陷忠良,届时这天下岂不大乱?口说尚无凭,可此物发出的是与本人一模一样的声音啊!这……这还有何人能够分辨真伪?!”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
“是啊,元圣!此物太过……骇人听闻!有伤天和!”
“请元圣毁去此物!切不可让这‘魔盒’流落人间!”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张大山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根播放针抬了起来。
整个世界重归寂静。
他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孙子张念祖的脸上。
“念祖。”
“孙儿在。”
“你来说说看。”张大山缓缓问道,“菜刀能切菜,亦能伤人。你认为我等是否也该将这天下的菜刀尽数销毁?”
张念祖愣住了。
随即他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孙儿……明白了。”他对着张大山深深一躬,随即转身对着那些依旧在声讨“魔盒”的院长们朗声说道:
“诸位大人!我爷爷的意思是,‘格物’本身并无善恶,善恶只在用它的人心!”
“我等不能因为害怕有人会用它来作恶,便因噎废食,将这足以开启万世新声的‘神器’亲手毁去!”
“这不是格物者的担当,而是怯懦者的逃避!”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院长们瞬间哑口无言。
他们看着坦然自若的元圣,又看了看一脸正气的张念祖,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是啊。
他们只看到了此物可能带来的风险。
却自动忽略了它可能为这个世界带来的无尽福祉。
“受教了。”
史学院的老院长对着张大山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是老夫着相了。”
看着终于平息下来的众人。
张大山这才微微一笑。
他走到那台依旧在吸引着所有人目光的“留声机”前。
缓缓地说道:
“诸位,今日让各位看的这个‘说话的魔盒’,并非我张大山今日真正想说的‘格物’。”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
“此物虽能留住‘过去’的声音,但它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张大山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无法传递‘现在’的声音。”
“它能让千年之后的人听到我今日之言,却无法让百里之外的妻子听到我此刻的一声平安。”
“敢问诸位。”
“究竟是‘过去’更重要,还是‘现在’更重要?”
这一个问题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聪明人的心上。
他们都陷入了沉思。
“爷爷。”张念祖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您的意思是……”
张大山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实验室的另一张实验台前。
那张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两件东西。
一件是那只能将声音转化为电流的“话筒”。
另一件是那只能将电流转化为声音的微型“喇叭”。
他拿起一根长长的铜线。
将这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连接在了一起。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孙子与满室的帝国精英。
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留住‘过去’不过是我等这场‘声音之旅’的一段意外的风景。”
“而我等真正的终点在于……”
“征服‘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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