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银勺,周正青用指腹轻轻擦去小丫头嘴角的残渍,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左袖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心疼。
如果当时自己能狠辣一些,果断将那些不稳定因素全部清理,也许小丫头就不用断手。
她此刻更应该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才对。。。。
樱子将炸成金黄色的香菇天妇罗夹出,放在铺着吸油纸的白瓷盘上,又拿起一条晶莹剔透的虾,准备裹糊。
她看着卉子黏在周正青怀里的模样,忍不住抿嘴轻笑:“少爷,您真是把卉子小姐宠得没边了,您看她,就像一只离不开暖炉的小猫,恨不得长在您身上呢。”
她的语气带着善意的打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少爷现在越来越深沉,也唯有在面对卉子时,他才会卸下所有面具,流露出温情。
周正青闻言,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没有抬头,只是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卉子柔软的发顶,那里有淡淡的奶香。
卉子似乎听懂了樱子的打趣,有些害羞地把脸埋进周正青的衣襟里,只露出一只红扑扑的小耳朵,但那只完好的右手,却更紧地抓住了周正青胸前的衣料。
“卉子小姐真是越来越依赖您了。”樱子继续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昨天您去开会晚了些回来,她就一直趴在窗边不肯睡。
小脑袋都一点一点的,困得不行了,还非要等您,嘴里不停地念着,哥哥,哥哥。”
“樱子,又在骗我了,卉子是在等我吗?是在等我给她带糕点吧!
哎。。我真的不能心软了,你看她,现在都吃成什么样了,在这么贪吃下来,就要胖成小猪了。”说着,周正青宠溺的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
卉子已经能听懂很多大人的对话了,听周正青这么说,立刻扬起笑脸,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正青。
周正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低下头,看着怀里这小小的一团。
她的生命如此脆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如此顽强地依恋着他。
这份依赖,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是他在这黑暗时代里,唯一能触摸到的真实暖意。
他常常想起许紫萍,那个连名字都可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的女人。
收养卉子,起初或许有愧疚,有补偿,有完成托付的责任,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份感情早已变质,成了彻头彻尾,不容置疑的亲情。
他是她的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依靠。
“卉子。”周正青低声唤她,声音柔得不像他自己:“喜欢哥哥喂你吗?”
卉子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地点了点:“喜欢!哥哥。。。好!”词汇有限,表达的情感却无比真挚。
周正青拿起一块樱子刚递过来的,吹得温度刚好的茄子天妇罗,递到卉子嘴边。
卉子“啊呜”一小口咬下去,外层酥脆,内里软糯,她满足地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
料理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油锅细微的翻滚声,和卉子满足的咀嚼声。
夕阳的光线愈发倾斜,给周正青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也照亮了空气中缓缓飞舞的微尘。
这一刻,战争的硝烟,政治的倾轧,身份的尴尬,似乎都被隔绝在那扇樟子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