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军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原本属于当地富户的,如今已被炮火损毁部分院落的大宅子里。
青砖垒砌的院墙有多处坍塌,用沙包和木材勉强加固。
哨兵数量远超常规,个个如临大敌,枪械紧握,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但他们眼中同样藏着与前线下级士兵相似的紧张与不安。
穿过弥漫着潮湿霉味和消毒水气味的庭院,一条悠介和重腾千秋被引至充当司令部的正堂屋。
屋宇高大,但窗户多半用木板钉死,光线昏暗,全靠几盏马灯和摇曳的蜡烛照明。
空气中混杂着高级烟草,汗臭,旧家具霉味以及地图纸张的特有气味,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十军司令官柳川平助中将,正背对着门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八仙桌上。
桌上铺满了军事地图,红蓝铅笔标注的箭头和防线杂乱不堪,显示出战局的激烈与混乱。
听到脚步声,柳川司令猛地转过身。
一张原本应该充满威严和自信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憔悴、焦虑和难以掩饰的惊悸。
柳川平助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才几天工夫,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身上的中将军服皱巴巴的,沾着泥点,失去了往日的笔挺。
“司令阁下!”重藤千秋和一条悠介上前躬身行礼。
“重藤少将!一条中尉!我收到了派遣军司令部的电报,知道二位的来意,我也不废话了。”柳川司令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情况。。。情况非常,非常糟糕!”柳川平助司令的声音有些变调,领着一条悠介二人走到地图前:“完全超出了我们所有的预料!所有的!”
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重重地戳在地图上杭州湾北岸的金山卫一带。
“我军在此处登陆之初,就遭遇了猛烈炮火袭击。
岸防炮!一定是支那人该死的岸防炮!”
柳川平助说话都有些神经质了,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该死的!我们后来竟然没有找到支那人岸防炮设在什么地方!难道他们还能把炮拖走!!该死。。该死!!”柳川平助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
“强行登陆后,虽遇零星抵抗,但一切尚在计划之内,进展顺利!
然而,就在部队大规模展开,建立巩固滩头阵地时,突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高精度炮击!”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整个登陆场区域:“不是普通的师团级炮火准备!
是覆盖性的!火力密度极大,弹幕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落在我们的集结地,物资堆放点,甚至刚刚靠岸的运输船上!
仿佛。。。。仿佛他们早就拿着秒表,计算好了我们每一步的行动!
损失。。。惨重啊!” 他声音颤抖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钢铁和火焰覆盖的恐怖时刻。
喘了口粗气,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了一口冷水,水渍顺着嘴角流下,也毫不在意。
“接下来的夜晚,更是噩梦!小股敌人,穿着奇怪的,近乎夜色的伪装服,装备着精准的步枪,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