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的推论如下,整个过程精密得如同一道二元二次方程,有不止一个正确答案。
若是贾宝玉继承了宁国府的爵位,那他就不会再对荣国府的爵位有威胁了,贾琏继承爵位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且若贾宝玉也继承了宁国府的爵产,那就绝没有再霸占着荣国府爵产之理,所以荣国府的爵产,理所当然的就该还给贾赦这一脉!
若是贾宝玉不还荣国府的爵产,则贾宝玉就只能继承宁国府的爵位,而爵产就该归贾琮继承,依照荣国府的旧例!
贾赦的这份心思,贾母瞬间就猜到了,可她却无法制止,因为她知道,贾赦这次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以保护贾家为大局,以实现自身利益为小我,大局下面藏着小我,是最安全,最聪明的一种做法。
贾母若是制止贾赦的行为,除非她有更好的办法,否则就是破坏了保护贾家的大局。
贾赦见贾母默然无语,松了口气,更加急迫地催促贾珍赶紧说出自己对贾雨村的私怨。
可贾珍实在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自己垂涎儿媳妇,结果扒灰行动被贾雨村打断了,因此怀恨在心吧?
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是只针对贾雨村,而不针对贾雨村这个二老爷身份的私怨。
他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最后他一眼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薛蟠,眼前一亮,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二叔,侄儿糊涂!侄儿贪杯好色,此事京城尽知的。薛蟠来京后,与侄儿臭味相投,有意结交。
薛蟠出手大方,挥金如土,每次宴饮欢乐后都主动结账。侄儿感其豪爽,颇为亲近。
前几日二叔联宗贾家,当众折辱薛蟠后,薛蟠对我说,新仇旧怨,不可不报。
他说若是在金陵,他自有根底,不用假手他人。可如今在京城,他人脉不多,要请我帮忙。
我碍于情面,不便推辞,只得答应帮他出出气。但侄儿再三强调,点到即止,不可把事儿闹大。
薛蟠因此拿来长安醉,又和侄儿掺水喝酒,意图灌醉二叔,把二叔领到后花园中。
然后让侄儿的侍妾来捉弄二叔,只是让二叔酒后出丑,以此出口气罢了。
想来蓉儿是反对此事的,但不敢当面驳斥我和薛蟠,便偷偷把二叔送到房中,自己进了花园。
蓉儿本来一定是想截住佩凤,阻止此事的。奈何他也喝了不少酒,等了片刻便醉倒花丛了。
却不料薛蟠酒后无德,对侄儿的儿媳弟弟起了淫心,又碰上了醉酒的蓉儿,险些酿成大错。
此事便是如此,种种主意,皆是薛蟠所出,侄儿不过是胁从而已。
二叔既然已经大人大量,原谅了主犯薛蟠,还请二叔也能原谅侄儿这一遭!
便是不看在侄儿的面子上,还望二叔看在蓉儿一片好心,险些遇险的份上!
便是二叔不看在蓉儿的面子上,也看在蓉儿媳妇的面子上,饶侄儿一次!”
贾珍这长篇大论的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当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啊!
薛蟠一下成了整件事儿的主谋,贾珍不过是碍于情面,帮忙助拳而已。
而儿子贾蓉更是出淤泥而不染,为了营救贾雨村,险些遭了薛蟠的毒手,成为刚烈患者。
最后提到一句看在蓉儿媳妇的面子上,更是让人莫名其妙,引人遐思。
贾政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性:“贾蓉差点遇险,贾蓉媳妇可能心中会有疙瘩,所以贾珍认为贾雨村该有所抚慰。”
匆匆赶到的贾宝玉则看着秦可卿,只觉得不知为何,作过那个梦后,如今看着秦可卿的眼睛,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纯洁了。
但他同时也觉得,贾珍言之有理:看在秦可卿的面子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该心软三分吧。
贾雨村倒是对贾珍的机智反应点头表示赞赏,然后看着薛蟠,淡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