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屯的这场屠杀,像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狂风,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北方草原。
消息的传播比最快的骏马还要迅速。
说书人嘴里的故事,往往比亲眼所见更加离奇。
在那些往来于部落间的商队口中,神机营被描绘成了从地狱召唤而来的鬼军。
他们刀枪不入,手持能召唤天雷的法器,一声令下,便能让敌人灰飞烟灭。
那个被炸断了一条腿,又被周平故意砍掉一只手放回去的幸存者,成了这个恐怖故事最直观的证据。
他疯疯癫癫地在各个部落间游荡,不断重复着那晚的惨状,每到一处,都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天火,遍地的天火,骨头都炸没了。”
这是他翻来覆去说的唯一一句话。
草原上的豺狼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他们不怕死,但怕这种连全尸都留不下的,毫无尊严的死法。
一时间,所有靠近北境边陲的灰色地带,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别说是成群的马匪,就连偷鸡摸狗的小贼都绝了迹。
那些原本打算趁着旱灾捞一笔的部落,更是吓得把脑袋缩回了帐篷里,生怕李琼的鬼军下一个就找上自己。
影响最直接的是蛮夷部落。
巴特尔在得到消息的第三天,就亲自带着一队亲兵,赶到了镇北关。
这一次他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选择在关外扎营,然后只身一人,徒步走到帅府求见。
这是一种姿态,一种近乎于臣服的姿态。
议事厅内,气氛有些沉闷。
巴特尔一身戎装,站得笔直,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将军,王家屯之事,是我巴特尔的失职。”
他没有找任何借口,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曾向你保证,会护卫商路周全。雪狼部的余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乱是我无能。”
李琼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喝着茶,没有说话。
他越是沉默,巴特尔的心就越往下沉。
他宁愿李琼对他破口大骂,也不愿面对这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愿接受任何惩罚。”巴特尔单膝跪下,这是草原勇士最重的礼节。
“从今往后,我蛮夷部落,将派出三千最精锐的骑兵,常驻镇北关外五十里。”
“所有敢于靠近您领地的匪徒,都将由我们来清理。他们的头颅,我们会送到关下,只为洗刷今日的耻辱。”
李琼终于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他走下台阶,亲自将巴特尔扶了起来。
“巴特尔王子,你言重了。”李琼的语气很平淡:“豺狼是杀不尽的。杀了一批,还会有新的一批长出来。”
“我需要的不是你们的道歉,也不是你们的头颅。”李琼看着巴特尔的眼睛:“我需要的是规矩。”
“规矩?”巴特尔不解。
“对,规矩。”李琼转过身,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疆域图。
“以前,草原上的规矩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今天你抢我,明天我杀你,弱肉强食,循环往复。”
“但从今天起,我镇北关要在这片土地上,立一个新的规矩。”
“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无论是商人、牧民还是战士,都必须遵守。谁想安安稳稳地放牧,谁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谁就得认我的规矩。”
“谁要是坏了规矩,”李琼的声音陡然转冷:“神机营就是下场。”
巴特尔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终于明白了李琼的真正意图。
李琼不是在炫耀武力,他是在建立秩序。
他要用他那支恐怖的军队作为后盾,将整个混乱的北方草原,都纳入他制定的规则体系之内。
他要当的不是一个边关的将军,而是一个制定规则的王。
“我们蛮夷该怎么做?”巴特尔的声音有些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