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流亡者最难以付出的东西。
陈怀安看着白马沧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持,心知此刻逼迫过甚反而不美。
他缓缓起身:“盟主顾虑,情有可原。”
“此事关系重大,确需深思熟虑。”
“陈某先行告退,盟主可再斟酌。”
“待盟主有了决断,随时可传讯于陈某。”
他抱拳一礼,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密室,沿着石阶返回。
回到听涛小筑房间,陈怀安挥手加固隔音禁制。
赵灵雪和拓跋璇立刻围了上来。
“老爷,谈得如何?”赵灵雪关切问道。
陈怀安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墨浪翻涌的海面。
“我……差点被骗了!”他声音低沉,带着更深的警惕。
“被骗?”二女皆惊。
“方才密室中那白马沧海……”
陈怀安缓缓道,一字一句带着彻骨的寒意,“并非本体!而是一具以神念凝聚的……分身!”
“什么?”赵灵雪倒吸一口凉气,“神念分身?竟能如此逼真?连气息境界都模拟得毫无破绽?”
“若非我小心谨慎,再三确认,几乎被他瞒过!”
“其神念之凝练,分身之玄妙,远超寻常神府修士!”
“这白马沧海……不愧是白马氏嫡脉!”
“尤其在这宁州地界,依托祖脉地气与某种秘术,他的神识修为恐怕已无限接近洞虚门槛!”
“这份对神识的掌控……堪称恐怖!”
他回想起密室中对方那沉稳如山:
“他真身必然还在岛上某处,应该被重重阵法与那大妖守护着!”
“他利用分身与我们谈判,既展现了实力与合作的诚意’又将真身置于绝对安全之地!”
“即便谈判破裂,我们暴起发难,灭杀的也只是一具分身,伤不到他根本!”
“好一个金蝉脱壳!好一个立于不败之地!”
拓跋璇听得小脸发白:“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怀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与挫败感,眼神重新变得冷静:“无妨!”
“他如此谨慎,恰恰说明他心动了!飞升之地和灭杀白马玄一的诱惑,他无法抗拒!”
“但他需要时间权衡,需要确认我是否足够可靠,也需要评估自身是否要冒真身暴露的风险。”
“我们……等!”
陈怀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他自己按捺不住!”
……
盘龙屿核心,一处被层层叠叠的水元大阵彻底笼罩的隐秘洞府内。
明珠光辉,照亮了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
白马沧海的本体盘膝坐于寒玉之上,面色沉凝,眼神深处翻涌着激烈的挣扎。
他身前悬浮着一面光滑如镜的深蓝色水幕,上面清晰地映照出听涛小筑内陈怀安三人静坐调息的身影。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形魁梧,身披玄黑色鳞甲长袍的虬髯大汉。
此人面容粗犷,眼瞳深处燃,烧着两点冰冷的金色火焰,周身弥漫着磅薄的威压。
它原本是白帝山,白马氏的护山神兽覆海龙鳌,当年护着白马沧海离开神岳宫后,身受重伤,这百余年的修养,才恢复了一些。
“乾元的信使还未走远。”
白马沧海的声音带着疲惫,打破了洞府的沉寂:“擒杀陈怀安,他便助我解决白马玄一,夺回神岳宫……可如今,这陈怀安竟自己送上门来,开出的……几乎是同样的条件!”
“只不过,他要的是我帮他对付乾元!”
龙鳌化身声音低沉:“乾元、青冥,终究是此界积威最盛的帝师,掌握仙庭权柄。”
“纵然他们传言重伤闭关,其底蕴与潜在力量,非初崛起的陈怀安可比。”
“选择他们,看似稳妥。”
白马沧海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昔:“稳妥?乾元老奸巨猾,其承诺如风中浮萍!”
“我若替他杀了陈怀安,他反手将我卖给白马玄一,或是直接吞并我隐龙道盟,又当如何?”
“再者,陈怀安此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天资之卓绝,机遇之逆天,实乃老夫生平仅见!”
“玄微遗泽、段天风指引、青帝传承、帝库宝藏、丘丹生遗脉尽归其麾下!”
“更手握女帝洛云霜之残破帝器!”
“其潜力……深不可测!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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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他……知晓白帝飞升之地的所在!”
覆海龙鳌那金色的龙瞳中也闪过凝重:“白帝飞升之地……此等机缘,确实足以颠覆一切权衡。”
它庞大的神念微微波动:“若乾元、青冥重伤闭关属实,短时间内能调动的力量必然大减。”
“此时与陈怀安联手,趁仙庭虚弱之际发难,或真有可能……火中取栗,一举功成!”
“正是此理!”白马沧海眼中精光暴涨:“与谁合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助我达成夙愿!谁能给出足以让我孤注一掷的回报!”
“从目前看来,陈怀安给出的未来,比乾元那虚无缥缈的承诺,更加诱人!”
他霍然起身,在洞府内踱步,内心的天平已明显倾斜。
但百年流亡的谨慎让他最终停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水幕中的陈怀安:“可是,此子也心机深沉,所言是真是假,其力量是否真如其所言足以撼动洞虚?老夫还需……验一验他的成色!”
覆海龙鳌那粗犷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狰笑:“主上的意思是……”
“劳烦圣尊。”
白马沧海眼中闪过决断:“以护岛之名,调动岛上大阵之力,再辅以圣尊您三成……不,五成的威能!笼罩那听涛小筑!逼他……全力出手!”
他盯着水幕:“老夫要看看,他这神府圆满,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其表!”
“更要看看,那柄帝器断剑……是否真有斩断洞虚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