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心中,下意识松一口气。
随后再面对宣睦,她眼神微微闪躲,略有几分不自在。
她强行冷静,佯装若无其事:“是试探还是敲打?”
“我觉得都不是。”宣睦不为难她,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
他俩回京之初,那几次刻意来往,其实就是做给皇帝看的。
卢氏的嘴巴,不确定能不能被撬开,稳妥起见,他们双管齐下。
赵青怀疑皇帝嫉贤妒能,算计了宣崎,若皇帝当真是个狭隘多疑之人,那么在发现他俩交往过密之后,应该是会有所反应,警告或是敲打,防患于未然的。
宣睦仔细回想皇帝当时的神情语气:“他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听了这么个消息,随口一问,除非他是打算背地里使用非常手段,至少明面上,我是没察觉出任何恶意,哪怕是不满的。”
虞瑾一共就近距离接触了皇帝一次,属实对他算不上了解。
问常太医,常太医只说君心难测,他一个跑腿煎药的郎中,每天只顾着看皇帝脸色,哪敢胡乱揣测对方心思?
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最后,宣睦道:“看来,还是要从卢氏那里下手追查。现在至少有了突破,滕氏不惜一切代价,推宣恒成为英国公府的继承人,那么那个一直服侍宣恒的卢氏,就不可能只是巧合呆在他那,她背后的人,或许正是滕氏。”
这么说着,宣睦顺手给虞瑾拢好斗篷,推开窗户:“庄林!”
庄林本来坠在后面,打马快走两步靠近:“世……少帅。”
宣睦低声吩咐:“卢氏那里,加派人手盯梢,务必保障她的安全。”
虞瑾思绪被打断,也跟着看过来:“你之前追查,说自宣恒祖父在时,卢氏已经在他家做事,综合现在事情的发展来看,滕氏留着她,极有可能就是用来证明宣恒身份,有朝一日好帮宣恒进英国公府的。”
宣睦深以为然:“现在宣恒顺利得了世子之位,她就没了利用价值,滕氏那老太太不是善茬,或者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那……我们能否利用这一点?”虞瑾灵机一动。
宣睦蹙眉:“你是说,自导自演?”
虞瑾点头。
派人假装是国公夫人滕氏派出的杀手,去灭卢氏的口,离间掉两人关系。
或者——
卢氏一怒之下,就招了。
“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只是,不等宣睦表态,虞瑾又自行否决了提议。
她面色凝重:“照青姨的说法,大泽城屠城血案,卢氏是直接参与者,她必定清楚这其中利害。”
“她既然能背负着这样的秘密,苟活至今,心思必定细腻诡谲。”
“若大泽城的事与滕氏无关,她就没理由不打自招,供出相关线索。”
“若真和滕氏有关,她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滕氏。”
“我们贸然派人假扮,万一露出破绽,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还是之前那个顾虑,卢氏是目前唯一可以确认身份的叛徒,还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待她必须慎之又慎,万一将她逼死,线索就彻底断了。
宣睦道:“还是先盯紧她,我们暂不轻举妄动。”
“是!”庄林领命,先行打马离开,去吩咐办事。
宣睦第一时间又将窗户合上,坐回去,才对虞瑾说道:“之前宣恒那里人少,卢氏的人际交往过分简单,我们不好接触她,后面等她进了国公府,叫我的人先观察一阵,摸清楚她的性格以及和滕氏的确切关系,才好对症下药。”
虞瑾可有可无,明显神思不属的点点头。
“为什么?”随后,她又突然反问。
“嗯?”宣睦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虞瑾直视他双眼,忖道:“滕氏在御前和京兆府的说法,都是说宣恒是宣杨和姜氏之子,你觉得这可能吗?”
宣睦一直沉浸在甩掉大麻烦的狂喜当中,尚且无暇深究。
他闻言深思:“人都说爱屋及乌,我认为反过来亦然。”
国公夫人对姜氏极其厌恶不喜,就连宣杨都极有可能是她杀的。
她又不是宣杨生母,也就是说,宣恒要是宣杨的儿子,和她就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如此,这件事就很不合理了。
虞瑾道:“如若这个宣恒是最近刚找上来的,那么在你和她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滕氏会病急乱投医,捧出这么个人来恶心你,还算说得过去。”
“可偏偏……宣恒从小就被养在京城,滕氏的眼皮子底下。”
“也就是说,她暗中筹谋许多年,做足了准备,就为等到这有朝一日找机会,叫这个人取你而代之。”
“宣恒是宣杨之子,那她图什么?”
“我不觉得她会对英国公情深义重到,不惜一切去保他传承下来的血脉。”
“是啊!”宣睦快速跟上她的思路,呢喃,“她图什么?”
两人对视,虞瑾冒出个大胆的念头:“除非……宣恒的身世是她编造的!”
思路打开,两人再度开始抽丝剥茧的分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宣睦:“二十四年前,况嬷嬷先换了一次孩子,回京后将消息告知滕氏,滕氏或是叫人去找,没找到姜氏的孩子,也或者,她压根就没再费劲去找。”
虞瑾:“但这件事,恰巧给她提供了思路和契机?宣恒与你差几岁?”
宣睦:“他小我一岁半。”
那个康氏,不像是无中生有,被找来演戏的无关人等。
所以,她供出的宣睦的身世,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
宣杨和姜氏真正的儿子,最后究竟是被追兵冲散、走丢,生死未卜?甚至也不排除,后来是被国公夫人滕氏找到灭口了。
然后,她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在替宣恒铺路筹谋了。
宣睦心中豁然开朗,居然缓缓笑开了:“原来还真是这样。”
“怎么?”虞瑾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