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逾虽然早有准备,但小小一个人,撕心裂肺哭了一天。
丧事有谭曦父母和左邻右舍帮衬着,孟棠每天都能接到她的消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等着。
等到二月初,有人叩响了雁清孟家的大门。
孟棠亲自开了门,还没来得及露个笑脸,门外的程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师父。”
“还没拜师。”孟棠扶起她,“先进来。”
魏川亲自去接的人,他拎着大包小包哄着她俩先进屋。
全家早就接到了消息,对于新来的成员热情相待。
“小鱼,先坐着歇会儿。”孟棠说,“吃点东西。”
程逾说:“我不饿,也不累,师父,我什么时候拜师啊?”
她一路睡过来的,车上太暖和了。
“不急。”孟棠说,“我待会儿看一下黄历,挑个吉日,你这几天先适应一下,我还得给你办理转学手续。”
“好。”
歇了片刻,孟棠起身,说:“我带你去你房间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说,我让英姐再给你添。”
程逾起身,跟上了孟棠。
她的房间和孟竞帆挨着,但比孟竞帆的要大,和孟棠房间的布置几乎一样。
程逾愣了半晌,转头问孟棠:“我住这么好的房间?”
孟棠失笑:“不然呢?你住柴房?”
“呃……”程逾难得一噎,“那还是算了。”
孟棠揉了揉她的头:“以后方姐负责照顾你,你也别跟她客气,待会儿让她把你的行李都收拾一下,然后去后院找我,后院是工坊和木料库。”
“好。”
程逾应了声,也没等英姐,自己先收拾了起来。
她本来想随便揉揉扔进衣柜,再看四周整齐干净的装饰,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在东麓很随心,要是到了别人家还这样,要被烦的。
程逾将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衣柜门一打开,愣住了。
衣服颜色从浅至深,码数全都一样,没有标签,但布料很精致。
孟棠在她身后说:“两条街外的裁缝店做的,喜欢吗?”
程逾忙不迭点了头,一向灵活的小嘴反倒说不出感谢的话了。
原来拜师这么好的吗?
稍顿片刻,程逾去到后院时,完全被惊呆了。
那么大的院落,得是她家的三倍大,除了一间工坊外,其他的房子全都装了木头。
怪不得全家都挤去了中院住。
程逾盯着那些木头眼神放光,以前跟在爷爷身后,只能用些边角料。
“不要着急。”孟棠说,“先适应雁清的环境,再适应学校,等你状态好了,我会把我所学全都教给你。”
程逾郑重地点了下头,她一点都不怕吃苦,甚至乐在其中。
程逾的转学手续办得很快,八岁是二年级学生,东麓和雁清两地不远,又是同一个省份,学习方面倒不用再去适应。
程逾适应力极强,干净利落的短发像个假小子,放学出来,永远都是风风火火。
在孟家住了七天,她已经完全适应。
能和方姐插科打诨,能帮孟棠做些小事,还能带一带孟竞帆……
魏川都开始佩服她。
晚上躺在床上,孟棠说:“她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没人撑腰罢了。”
小小年纪要承担生活的重任,嘴要灵活之外,还得厚脸皮,察言观色,这些都是程逾已经形成的性格底色。
不过这孩子开朗也是真开朗,一点不内耗,有事干就完了,性格太好了。
孟棠小时候也算无父无母,和程逾完全相反,大概就是她不用为生活所迫。
又一个礼拜,在程逾无数次问孟棠什么时候收徒后,孟棠和孟遇春终于敲定了吉日。
正儿八经的拜师会有一个引荐人,这个引荐人,孟棠邀请了谭曦。
程逾用毛笔正楷写了拜师帖,谭曦笑了声,表示肯定:“毛笔字不错,但还要练。”
程逾点了点头。
孟家正厅,孟棠高坐,谭曦按照流程介绍了程逾的基本情况。
程逾拿着拜师帖高高举过头顶:“弟子程逾,承蒙师父不弃,将我接回家中,今天弟子恳请拜入师门,潜心学艺,传承匠心。”
孟棠接过拜师帖点了点头:“木雕这行要吃得了苦,守得了心,一刀一凿都是枯燥,也不是一天就能成事的,你能做到持之以恒?”
程逾答:“能。”
孟棠又说:“德在艺之前,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做人,以后能否品行端正,尊师重道?”
程逾答:“一日承师,终身敬若亲长。”
孟棠欣慰地笑了笑:“能否将所学技艺发扬光大,薪火相传?”
程逾答:“不忘师恩,定将所学传承下去。”
孟棠看向谭曦,谭曦高喊:“行拜师礼。”
程逾鞠了三躬,奉了茶水。
孟棠第一次收徒,其实有些紧张,不过面上看不出来。
她仿照当年老爷子的做法,将技艺捧给下一代。
饮茶后,孟棠训诫程逾:“既然进了师门,就要守师门的规矩,八个字:尊师、重道、养德、精艺。”
程逾应道:“我知道,谢谢师父训诫。”
孟棠转过身,示意程逾跟她拜祖师爷。
两人执香行礼,孟棠郑重道:“今天程逾入门,乞求祖师爷点化其性,通达木理,让我黄杨木雕生生不息。”
案头燃香袅袅,程逾看向孟棠,满眼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