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太子的意图:武力威慑,划定边界,精准打击核心作乱者,而非无差别镇压。“臣,遵命!”
“房相,”李承乾看向房玄龄,“请即刻从中书省选派干练之士,组成巡阅使团,携朝廷明旨及孤的手谕前往。
使团不需多,但要精!需有能吏清查账目,有御史风闻奏事,更要有太医署良医随行!
他们的任务不是剿匪,是赈灾、是算账、是告诉百姓,朝廷是来救命的,不是来要命的!
所至之处,开仓放粮,按册分田,清算所有被豪强侵吞的赈灾粮款!”
房玄龄抚须沉吟,缓缓点头:“殿下此策,攻心为上。然清河如今龙潭虎穴,使团安危……”
“所以需要李将军的兵锋在外策应。”李承乾接口,“此外,孤会请百骑司精锐暗中随行保护。使团打出旗号,光明正大,若崔氏敢动使团一分,便是公然谋反,届时大军碾碎清河,天下无人敢置喙!”
他最后看向长孙无忌:“舅父,朝堂之上,烦请您稳住局势。任何关于河北的奏报,一律压下,待孤处置。
若有质疑新政、攻讦孤之举措者…”李承乾眼中寒芒一闪。
“请舅父将清河县令殉国、乱民中藏有甲兵之事,‘不经意’地透露出去。孤倒要看看,谁还敢为这等行同谋逆之举张目!”
长孙无忌深深看了外甥一眼,此时的太子,冷静、果决、思虑周详,与几日前田间挥剑的太子已然不同。他躬身道:“老臣明白。”
“还有,”李承乾补充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将我们掌握的、崔氏转移资产、勾结僧道、乃至此次可能煽动民变的证据,抄送一份给魏征大夫。告诉他,时机已到,该如何参奏,请他自行决断。”
这一手,既是将最锋利的刀递给朝堂上最刚正不阿的直臣,也是将清河崔氏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而迅捷。东宫这台庞大的机器,在李承乾的操控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精准运转起来。
安排完一切,李承乾独自走到殿外,遥望东北方向。夜色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他能否在废墟上重建信任,赌的是百姓在生死边缘会选择相信谁,赌的是他李承乾,能否真正超越简单的强权,去驾驭这帝国最复杂的民心。
他仿佛又感受到那日劈断木桩时,剑刃传来的反震之力。
但这一次,他握剑的手,更稳了。
而此刻的清河县,已是一片火海。县衙的残垣断壁仍在燃烧,混乱的人群在嘶吼、哭喊、劫掠。
在人群的核心,一些身着普通布衣却眼神凶悍、动作矫健的汉子,正巧妙地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洪流,向着崔氏早已标记好的、其他豪富之家和官仓方向涌去。
他们不仅要乱,更要借着这场混乱,重新洗牌清河的局面,并将这滔天罪责,彻底扣在朝廷和太子的头上。
一名看似头领的汉子,站在暗处,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疯狂景象,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太子?来吧,看看你的仁义,能不能浇灭这焚城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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