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大家,麻烦往前翻一下,前一章后半部分有增加和调整,原本的内容挪到了本章中间。
***
张泳从小家贫,小鱼没少吃,但谁会舍得拿足油来炸?还是猪油!
这样的香,这样的油,把他这个小孩吃得欢天喜地。
而一旁的张附却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大鱼。
劈半平铺的一条翘嘴大白,老实不客气地横卧在盘中,卧得舒舒服服,上头细致地撒满了调料。
豆豉乌亮、炸蒜金黄,另又有葱花茱萸切得极细碎,底下的则是浅酱色的汁,上头浮着薄薄一层油,衬得白白的肥鱼尤其漂亮。
学生很懂待客,这鱼肚子正中的位置就朝着他摆放,叫张附避无可避的心安理得,到底从中后段分了一块肚腹肉出来。
张附的见识并不少,到底囿于地域,没有吃过这样的做法,一夹了肉,就忙往嘴里送。
但那块鱼肉刚入口,他立刻忍不住张了嘴,不住往外头呼气。
太烫了!
已经放了有一会,这鱼肉仍旧非常烫,不是其他原因,完全是肥的。
油降温本来就更慢,这鱼肚腹处最底下的那一条肥得简直跟油一样,蒸出来是透明的,进口不但糊嘴,还跟这鱼皮的胶质一道粘着牙齿。
吃到这一口鱼,张附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什么叫“绝妙”。
无数的正好,才得出来的这一口肉。
鱼是正好的。鱼眼白白的,圆圆的,被蒸得爆出了框,力证着足够的新鲜。鱼皮白中带着一点黄,透着油,表现出它到底有多肥腴。
没有下花刀,鱼的鲜味和肉汁仍旧死死锁在皮肉中,一咬,就淌出来。
火候是正好的,筷子轻轻一拨,鱼肉成瓣,刚刚能离骨,但是脊骨那一条又还带着一点薄薄粉色。
调味是正好的,酱油和豆豉并那一咩咩糖调和出来的咸鲜,多一点就咸了,少一点又不够底味,炒汁收得也恰恰好,不过浓,不然多少会生一点焦糊味,也不过淡,否则不能吊出鱼的鲜。
调料也是正好的,茱萸、蒜末、豆豉都和一点猪油炒过,比例合宜,最后撒的葱,热油更是把葱香味激发得绝佳。
豆豉茱萸酱的咸辣,正好中和了那鱼肚皮上油脂的肥腻,鱼肉细嫩、紧实,这么大的鱼,还能这么鲜嫩,肥脂在其中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佐料撒得足够细致均匀,一口下去,辣是主位,但并不抢味,辣得鲜活极了,咸鲜又是基底,靠着茱萸、豆豉和葱蒜的香气和鱼的鲜味衔接起来,衬托得鱼肉愈发细嫩、鲜美,哪怕不去裹下头的底汤,滋味也是够香够足的,在嘴里是层层铺开的美妙。
按理清蒸鱼很少能是下饭的菜,但这个做法,不但好吃,还很下饭。
张附本来要敬酒,吃着吃着,已经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只晓得埋头吃饭吃菜,不多时,一大碗米饭就进了肚子。
吃到最后,等两桌子饭菜一扫而空,人人靠着椅子歇肚子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刚说要给诸位拿那酒去配炸鱼呢?!”
眼下那炸鱼连骨头都不剩了,只有孤零零几个被嫌弃的头!
“放着!放着!等河道上忙完了再喝!”
“到时候张员外再来,我们请托宋小娘子再炸一大盆,吃个撑,一起不醉不归!!”
一顿饭下来,众人本来还有些生疏,此刻俨然同那张附成了饭友,多了几分亲近,正劝他今日要是等不到,不如明日晚上再来,又问住在哪里,可以叫人去送信云云。
果然这一日等到将近亥时,吴公事才带着几个下官同孔复扬一道回来,韩砺更在其后。
得知今日吃鱼,还是那样好吃的鱼,吴公事还能勉强压着,只从鼻孔喷火,孔复扬却是急得简直要跺脚,忙追去找宋妙问明天还有没有。
而韩砺回到之后,见得张附并那张泳,果然如同宋妙所说,当即坐下来考教了一番,等问完,得知这几日两人都会留在滑州,住得还不远之后,先取了笔墨,写了个题目,又划定了书目篇章,让张泳回去读了,写文章一篇,明日再来。
因他明日跟吴公事事情甚多,还特地找来了孔复扬,嘱咐对方先帮着看看小儿作业。
孔复扬自是满口应承不提。
***
张附、张泳父子两个跟着坐到桌边吃饭的时候,另一间屋子里的桌边,同样坐着两个人。
十人位的大圆桌,上头摆了三菜一汤,梁严、项林各据一边,俱不说话。
项林冷着脸,盯着梁严,见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反而更气,冷哼一声,正要刺几句,不妨梁严三口两口扒完饭,把碗筷一放,头也不抬,站起身来,转头就往外走。
他这样做法,把项林本来八九分的不满,变成了十二分的火气,当即把手里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摔,也站起身来,追出门口,对着外头大骂,“狗杂种”“直娘贼”“口口口口”“口口”地叫嚣了好一会,也不知哪里学来的粗俗话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骂得这样大声、这样恼怒,情绪自然激动,因见他脸都气得通红,后头两个下人本来不想管,这会子也不得不上前劝话。
一人道:“少爷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等咱们回了乡,跟老太爷、老太夫人说清楚,将人打发出去就是!”
另一人道:“说一句难听的,少爷是主子,他是仆,都不是一种身份,犯不着理他,骂他还是给他脸了!”
同样的话,劝第一次的时候或许中听,劝得多了,就不管用了。
项林不仅脸红,连眼睛都红得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哭了,他道:“我爹瞎了眼,看不穿他的真面目,死活都不肯让他走,祖父祖母再怎么硬也赢不过爹爹——竟还要分我的家产给那狗杂种,口口口惯会装可怜、装相!”
说到此处,项林一下子就想起来下午时分,亲爹特地使人过来,带了整身新衣服、新鞋子过来,让梁严换上,带着人出了门,直到方才才回来。
自己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新衣服、新鞋子了,凭什么姓梁的有,自己没有???自己应当有个十身八身才对!或者本来应当只自己有,姓梁的没有!
另还有,凭什么要带梁严出去?
下午遇得芮叔叔时候,他还特地问了父亲去向,对方只说是出去谈生意了。
梁严竟然已经开始被带着了解家中生意了吗??
那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