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京都乱(2 / 2)

风流俏佳人 着花迟 9732 字 10天前

“铮——!”

龙吟般的清冽长鸣撕裂死寂,一道雪亮的寒光骤然在昏黄的烛影中炸开,如同惊电裂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寒意砭骨。

神原季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只觉脖颈一凉,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惊骇欲绝地瞪大双眼,视野里最后的景象,是御座上那一片翻飞的、绣着日月星辰的玄色龙纹袍袖,以及袍袖下那只稳定得可怕、握着滴血长剑的手。

“噗通!”

一颗戴着乌帽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凝固表情,沉重地砸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鲜血如泉,从那无头的腔子里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公季那身象征高位的紫色朝服,也溅湿了旁边几位公卿的衣摆和面颊。

温热、粘稠、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溅在脸上,右大臣佐藤实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嗬”声,两眼翻白,竟直挺挺向后晕厥过去。

殿内死寂,唯有那具无头尸体颈腔中鲜血汩汩涌出,在地面蜿蜒流淌的粘稠声响,以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钻进每一个人的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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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天皇缓缓站起身,手中那柄天丛云剑的剑锋上,血珠正沿着刃口缓缓滴落,在御座前殷红的金砖上,绽开一朵朵细小而刺目的暗花。

他看也未看脚下的尸首,目光如寒冰磨砺的利刃,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臣子。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将头深深埋下,恨不得缩进地缝里去。

“朕,” 天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粘稠死寂,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城内尚有忠勇之卒三万!城外三万铁骑,星夜兼程,指日可至!”

他微微一顿,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神原季那兀自圆睁、充满惊骇的眼睛,“区区乌合暴民,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一条手腕一振,剑锋上的残血被甩出一道猩红的弧线,溅落在御阶之上。

“谁再敢言‘降’字,”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震得殿梁嗡嗡作响,“力斩不饶!诛其满门!以儆效尤!”

话音落,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群臣匍匐于地,汗出如浆,连大气也不敢喘。方才的争吵、绝望、荒诞的提议,在这雷霆手段和冲天血腥的震慑下,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臣服。

一条天皇不再多言,将犹带血痕的天丛云剑重重还入剑鞘,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如同敲在所有人心上的丧钟。

他猛地一拂那宽大的玄色龙纹袍袖,裹挟着一身凛冽的杀气与血腥气,转身,步履沉凝,头也不回地踏下御阶,朝着紫宸殿那幽深的侧门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每一步都踏在群臣紧缩的心尖上。那背影决绝,袍袖翻飞,如同裹挟着万钧雷霆,将身后那一片狼藉、血腥与死寂彻底抛下。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景象。

一条天皇独自走在通往清凉殿的漫长回廊上。廊外,天色依旧如墨染,压抑得令人心慌。廊内,只有他孤寂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方才殿上那雷霆一怒,枭首立威,并未带来丝毫快意,反而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胸口。

藤原道长的影子,如同这廊外沉沉的阴云,始终盘踞在心头,比城外那数万暴民更令他脊背生寒。他最怕的就是藤原道长倒戈、放弃天皇之位拥立新君。那样一来,他将面对双重压力,局面可能比现在还要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打破了回廊的死寂。

一名身着深青色内侍袍服的老者,疾步近前,声音压得极低:“陛……陛下!来……来了!”

一条天皇霍然转身,深不见底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地刺向那内侍:“三番?”

老内侍扑通跪倒,气息不匀,却用尽力气清晰禀告:“是!源氏家主源赖光大人!织田氏家主织田信忠大人!还有丰臣氏家主丰臣秀时大人!三位大人已至紫宸门外!”

话音未落,回廊尽头的阴影处,三道高大、剽悍、仿佛刚从修罗血池中挣脱而出的身影,已如三座铁塔般轰然出现。他们大步流星而来,沉重的战靴踏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力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瞬间冲散了回廊中那令人窒息的阴郁。

为首者,正是源氏家主源赖光。

他身披暗紫色威猛大铠,甲叶上溅满了暗褐色的血污与泥泞,几处刀痕深刻,头盔已不知去向,露出沾染血汗、紧贴额角的灰白乱发。那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道新鲜的刀疤从眉骨斜劈至耳际,皮肉翻卷,犹在渗血,更添十分狰狞。

他右手紧握一柄长逾五尺的野太刀,刀刃崩卷,血槽里凝固着深色的血块,刀尖兀自滴落着粘稠的液体。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血海中爬出的魔神,唯有那双虎目,精光四射,杀气腾腾。

紧随其右的织田信忠,身形较源赖光稍矮,却更为精悍。

一身漆黑的南蛮胴具足上布满了箭矢刮擦和钝器砸击的凹痕与白印,左肩甲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染血的衬布。他左手扶着一柄仍在滴血的十字文枪,枪尖寒芒吞吐,右手则提着一颗用草绳胡乱系住发髻、面目狰狞的首级。那首级怒目圆睁,口鼻淌血,显然是新斩不久。

稍后一步的丰臣秀时,则是一身赭红色华丽阵羽织罩在坚固的当世具足之上,虽也沾满血污泥点,却掩不住那份张扬与睥睨。

他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柄太刀,刀鞘华美。此刻,他正用一块不知从何处撕下的染血布帛,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右手太刀刀柄上粘腻的血污,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残忍。

他抬眼看向天皇时,那双细长的凤目中并无源氏的刚烈、织田的冷酷,反而掠过一丝玩味与深沉的算计,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人行至天皇面前丈余处,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沉重的铠甲铿锵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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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源赖光、织田信忠、丰臣秀时!” 三人声音合在一处,如同闷雷滚过回廊,带着长途奔袭的血腥与风尘,更带着斩将夺关后的凶悍戾气,“救驾来迟!致使陛下受惊,贼寇猖獗!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三条赳赳大汉,浑身浴血,杀气犹自蒸腾,如同三柄刚刚淬火、锋芒毕露的绝世凶兵,悍然跪倒在眼前。

那股扑面而来的、混合着血腥、汗臭、钢铁与杀意的狂暴气息,瞬间冲垮了回廊中盘踞已久的阴郁与死寂,也仿佛驱散了一条天皇眉宇间那沉沉的阴霾。

一条天皇缓缓扫过三人,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再不似紫宸殿上那冰冷的怒喝,而是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狂放,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癫狂。它洪亮地激荡在空旷的回廊里,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将那殿中残留的血腥与群臣的怯懦彻底扫荡一空。

“不迟!不迟!”一条天皇大笑着,笑声未歇,已一步上前,竟伸出双手,重重地拍在源赖光和织田信忠那被血污浸透、冰冷坚硬的肩甲之上。

“卿等浴血奋战,斩关夺隘,星夜驰援,此乃擎天保驾之功!何罪之有?!”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斩截,“来得正是时候!朕心甚慰!甚慰!”

这般说着,他猛地收回手,一拂那宽大的玄色龙纹袍袖:“内侍!”

一条天皇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意气风发的豪迈,“速去清凉殿!开朕窖藏三十年的‘菊正宗’!备炙鹿、蒸鲈、山海之珍!朕要在这杀伐声中,与三位擎天保驾的柱石之臣,把酒畅谈,共商破贼大计!”

“三位爱卿,”他微微侧首,目光如电,扫过身后那三个如同三柄出鞘利刃般的身影,唇角勾起一个深沉而锐利的弧度,那笑容里,是帝王的威严,更藏着深不见底的筹谋,“随朕来!”

言毕,一条天皇一振袍袖,昂首阔步,当先而行。

源赖光、织田信忠、丰臣秀时三人,铠甲铿锵,紧随其后。

忽有闷雷震天,似是大澍将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