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国,皇城
皇帝月济躺在病榻上,面色发白、呼吸微弱,时而发出几声苦闷的呻吟,哪里还有当初一国之皇的威严,宛如一个垂垂将死的老人。
双眸空洞的望向天花板,怔怔出生,金丝银线缝制而成的帷幔又如何?雕龙秀凤的床榻又如何?再华丽奢靡的东西也带不进棺材里。
那日宫变之后月济便吐血晕厥,天天躺在病床上,内宫近侍全被换掉了,朝堂上的任何消息他都不知道,就连每天来把脉、问诊的太医都是生面孔。
他很清楚,皇城、京城乃至整个大郢国,现在都是他的女儿说了算。
“嘎吱。”
厚重的殿门缓缓推开,一身青衣薄纱的皇室公主、大郢储君走了进来。人影迈步的那一刻,殿内四周的十几名婢女齐齐跪伏在地,毕恭毕敬:
“参见殿下!”
“都出去吧。”
月青凝轻轻一挥手,众人鱼贯而出,偌大的寝宫内只剩他们父女两人。
“咳咳,咳咳咳。”
“你,你来了。”
月济剧烈地咳嗽着,看着自己的闺女,眼神中带着丝丝恨意:
“一切如你所愿,这下满意了?”
“如我所愿?”
月青凝环顾金碧辉煌的大殿,喃喃道:
“国之储君、权柄在手可不是我的愿望,如果娘亲能活着回来,我宁愿隐居乡野,当一个不问世事的农家翁。
可是,娘亲被你害死了。”
“你娘之死与朕无关!”
“咳咳。”
月济瞪着眼:“你心中清楚,是你三皇兄害死了他。”
“不,是你!”
月青凝嗓音冰冷:
“若不是你当年将娘亲逐出皇城、若不是你对我们娘儿俩不闻不问、若不是你纵容月临寒欺辱我们母女,何至于今日!
你才是罪魁祸首!”
一声声怒斥回荡在殿内,月济本想驳斥,可却自知理亏,目光黯淡下来,沉默良久之后问了一句:
“你,你皇长兄呢?”
直到现在,他还惦记着那个废物长子。
“死了。”
月青凝直截了当地说道:
“谋逆之罪,不该死吗?”
“噗嗤!”
月济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死死盯着月青凝:
“你,你好狠的心,好狠!他可是你哥哥啊,你们有血肉之亲!”
“哥哥?他可有一日将我当作妹妹?”
月青凝讥讽反问:
“从始至终,他都把我当作与月临寒斗争的棋子罢了,一心想着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如果不是我提前布局、反击自保,此刻我已经被以谋逆之罪处死了。
我一个弱女子能靠谁?靠父皇替我主持公道吗?
呵呵。”
“他是储君,他是长子,你,你……”
皇帝干枯苍老的手死死抓着被褥,咬牙切齿:
“你杀了他,有违天理!”
“储君?哈哈哈,可笑至极,父皇,你觉得满朝大臣、郢国百姓,有谁愿意让他当储君?”
月青凝轻蔑一笑:
“无非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父皇,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好了,我会成为七国第一位女帝,我会带着大郢走向繁荣昌盛!
我比你所有儿子,加起来都要强!”
“你!”
“噗嗤!”
月济目眦欲裂,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明黄色的寝衣上沾染着一团团触目惊心的暗红,胸膛剧烈起伏:
“弑兄逼父...天下人会唾骂你千秋万代!”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月青凝半边面容晦暗不明:
“这龙椅上哪块砖没有沾血?自古帝王,有几个不是一路杀过来的?史书只看结果,从不看过程。
父皇当初不是教过大哥和三哥吗,为帝王者,要心狠手辣。”
她俯身拾起滑落的锦被,盖在月济身上,语气却冷得刺骨:
“我只不过是将父皇教得,原样奉还罢了。”
“你,你……”
月济目光怔怔,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难道,难道真是被自己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