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被夜色卷起,在空中胡乱地飞舞,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闪烁着三三两两的火光。
细细看去,这是一群西羌残兵,人数不过数千,绝大部分都面无血色,垂头丧气地缩在树干下避寒,虽然已经开春,但塞外的夜相当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刻在他们脸上,令人浑身发抖。
篝火旁坐着拓跋宏与镶鹰旗主将阿速达,一场惊天血战下来,羌兵高层武将只剩下他们两了。
噢,不对,还有一个。
边上摆着担架,重伤而归的百里天纵正躺在上面,脸色苍白没有半点动静。
朔风城一战,卫渊在内、常遇山在外,联手破城,百里天纵在一众悍卒的拼死护卫下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身负重伤,然后半路撞见了溃逃下来的拓跋宏、阿速达。
堂堂大羌昭平令,如今却生死不明,可怜啊。
“现在可怎么办啊。”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阿速达垂头丧气:“二十万大军,拢共就撤下来三四千残兵败将,消息传回草原只怕,只怕……”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他们俩压根就不敢想此等消息传回草原将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二十万大军、死了一个皇子,如此大败饶是以西羌的国力也是伤筋动骨了。
“咳咳,咳咳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昏迷不醒的百里天纵竟然醒了。
“百里大人!”
“水,快拿水来!”
两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扶着百里天纵喂水、换药,检查伤口:
“大人,大人您还好吗?”
“伤口要紧吗?已经换药两次了,应该没问题才对。”
“没,没事。”
昏迷多日的百里天纵终于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拓跋宏的衣领:
“朔夜川,朔夜川怎么样了?殿下,殿下在哪儿!”
“输了,我们输了。”
拓跋宏眼眶一红,咬着牙道:
“殿下,殿下战死,完颜将军、赫连将军、慕容将军,全都死了。二十万大军,只剩,只剩这么点人。”
“轰!”
百里天纵如遭雷击,本就虚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茫然的眼神扫过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残破、萎靡的景象,毫无大羌铁骑入境时的威严。
“败了,我们败了。”
百里天纵嗓音沙哑:“终究是败了啊。”
当时在朔风城头他就预料到此战或许会输,但心中始终存在些许希冀,万一呢,万一打赢了呢?
但现在仅有的希望也宣告破灭。
百里天纵的心头充满了挫败感,绝对优势兵力依旧败了,败了!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两人仿佛有了主心骨,眼巴巴望着这位草原异瞳。可你就算真是天纵之才,此时此刻也回天无力。
“回,回皇帐吧。”
百里天纵就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喃喃道:
“如果大汗震怒,那我们三人唯有以死谢罪了。”
……
朔风城,将军府
此前耶律昭夜暂住的府邸已经成了陇军议事的地方,洛羽几人站在地图前,纵观全境地图。
萧少游伸手轻指,率先开口:
“亢将军率部兵分多路,已经收复朔州全境,就算偶有羌兵余孽也肯定翻不起大浪了。接下来咱们该考虑羌人的下一步动作,是倾国之力死拼还是偃旗息鼓,就此认怂。”
“倾国之力死拼应该不会。”
第五长卿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一战耶律昌图,奴军不算,光羌兵就死了近十万。二战耶律昭夜,又是二十万大军尽丧,这种损失换做谁都会吐血。
敌军虽然整编了十二旗精锐,但时间短,料想各部还没有整军完毕,包括这次四旗兵马也是仓促迎战。
这种时候如果光为了报仇就倾巢而出,绝非明智之举、养精蓄锐默默舔舐伤口才是正道。
只要耶律铁真的脑子没坏,就不会出兵与我们死拼。”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