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盛秋,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真正能点燃这个世界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金银财宝。”
“而是,被压抑了千百年的……怒火。”
“这些底层百姓,他们手里的铜钱,虽然微不足道。但他们心中的怨气,他们的绝望,他们那被一根稻草就能压垮的脆弱希望……”
吕不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才是这世间最猛烈,也最恐怖的,火种。”
盛秋呆呆地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夜色已深,外城一处早已废弃的破庙之内,篝火“噼啪”作响。
泼皮王二麻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尊缺了半边脑袋的佛像之上,手里拿着一只刚刚从过路客商那里“借”来的烧鸡,大口地撕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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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脚下,七八个平日里跟着他厮混的地痞流氓,正一脸兴奋地,清点着今日的“收获”。
“大哥!发了!咱们今天可算是发大财了!”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小弟,将一串早已数了不下十遍的铜钱,激动地举到王二麻子的面前,声音都在颤抖。
“光是那钱庄给的‘谢礼’,咱们今天一天,就足足搞了快一贯钱!这……这比咱们过去一个月收的‘平安钱’都多啊!”
“就是!”另一个地痞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贪婪,“我今天下午,光是把西街那几个卖炊饼的婆娘拉过去,就白得了三十文!这钱,来得也太快了!”
众人纷纷吹嘘着自己的“战果”,破庙之内,气氛欢快。
王二麻子听着手下们的吹捧,将嘴里那块鸡肉咽下,抹了抹嘴角的油,却一脚踹在了那名还在显摆铜钱的刀疤脸小弟的屁股上。
“出息!”
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指着那串铜钱。
“把今天挣来的钱,拿出一半,明天一早,都给老子存进钱庄里去!”
那刀疤脸小弟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将那串铜钱死死地护在了怀里,如同护食的野狗。
“大……大哥,您……您说什么胡话呢?!”他急得脸都红了,“那劳什子钱庄,明摆着就是个坑啊!咱们好不容易弄来的辛苦钱,怎么能……怎么能再扔进那火坑里去?!”
“是啊大哥!那钱,存进去,可就拿不回来了!”
“咱们干嘛要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其余的小弟,也纷纷出言反对,脸上满是肉痛和不解。
王二麻子看着眼前这群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蠢货,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前一步,一把拧住那刀疤脸小弟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对着他那张写满了不情愿的脸,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是不是猪脑子?!你以为,咱们今天干的,是什么活?!”
他指了指内城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那是官府的活!是那些穿官皮的兵爷们,该干的活!咱们今天,是在抢他们的饭碗!你懂吗?!”
见众人还是一脸的迷茫,王二麻子气得又给了那刀疤脸一巴掌。
“你们以为,赵扒皮手下那帮黑皮狗,都是吃干饭的?”
“你今天要是不把钱存进去,不把这表面功夫给做足了!明天,那些兵爷们就有由头,来找咱们的麻烦!到时候,别说你怀里那点钱保不住,咱们所有人的脑袋,都得搬家!”
他又指了指众人手中的铜钱,声音变得冰冷。
“不仅要存钱!还要再拿出两成来,明天一早,就给老子送到军营去,‘孝敬’那些当值的军爷!告诉他们,咱们是在……替他们办事!”
破庙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刚刚还沉浸在发财喜悦中的地痞们,此刻一个个都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脸上的贪婪,迅速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