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给宁州总兵周平的信。这是鞭子,抽的是他的恐惧。
周兄鉴:辰州危急!此地若失,宁州将门户大开,直面南贼兵锋!愚弟已决意倾全州之力驰援,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然,唇亡齿寒。若我与王甫战死于辰州,下一个,便是周兄你!届时,你以为京中的柳太尉,会为你这失地之将,说半句好话吗?望兄速速发兵,前来辰州会合,共抗国贼,方为上策!——弟孙耀
四封信,针对四种不同的人性,或示弱,或引诱,或吹捧,或恫吓,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都把自己的兵马,带到辰州来!
“妙!妙啊!”孙耀看得是拍案叫绝,“先生此计,真是将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
杜原将信稿推到孙耀面前:“大人,劳烦您,亲自临摹一份,即刻送出。”
当夜,杜原回到自己暂居的府邸。
他屏退左右,在密室之内,写下了第五封信,一封真正发往天昊城的信。
白帅亲启:朔州之事,已尽在掌握。属下已设连环之计,诱辰州王甫开门揖盗,并引其余三州兵马,齐聚辰州城下。此计若成,孙耀手下那五千酒囊饭袋,不堪大用,恐误大事。恳请白帅,速派我南境精锐一支,伪装成朔州州兵,随孙耀一同入城。届时,只需一声令下,辰州便可不攻自破!
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刺史府,孙耀的卧房之内。一名平日里颇受他信重的师爷,正跪在他的面前,一脸的“忠心耿耿”。
“大人!那杜原……他分明是没将您的安危放在眼里,只想拿您的性命,去博他自己的功名富贵啊!”
“啪!”一声脆响。孙耀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那师爷的脸上。
“滚出去!”
那师爷被打得晕头转向,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卧房之内,重归死寂。
孙耀缓缓地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残月,脸上那副暴怒的表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清醒。
他当然知道杜原没安好心。他也当然知道,自己从答应杜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可那又如何?
他孙耀现在,甚至不奢求什么新朝的官位了。
孙耀只求,等南境的大军,彻底拿下这五州之地后,那位七皇子殿下,能看在自己“从龙之功”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带着他的金银细软,去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了此残生。
这就够了。
孙耀此人虽贪,但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清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