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杜先生?”孙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杜原缓缓地转过身。
他没有回答孙耀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让孙耀浑身冰冷的话。
“大人,天,要塌了。”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孙耀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杜原没有理会他的惊慌,只是缓步上前,那双沉静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吓人,仿佛能看穿人心。
“大人还在指望朝廷的天兵吗?”杜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二十万南征大军,兵分三路,如今早已全军覆没,片甲不留。这个消息,想必瞒不了多久了。”
他走得更近了些,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孙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大人又在指望辰州的王甫吗?他固然是块硬骨头,可在南境的虎狼之师面前,又能撑得几时?一旦辰州城破,我朔州,便成了下一个案板上的鱼肉。”
“大人觉得,凭您手中这两万连兵器都快拿不稳的州兵,闭城死守,又能守得几日?”
杜原停下脚步,给了孙耀一个喘息的机会,随即抛出了最致命的问题。
“是城破身死,落得个为国尽忠的虚名?还是说,就算侥幸守住,再被朝中那些虎狼同僚,安上一个‘见死不救,坐视友军覆灭’的罪名,当成替罪羊,满门抄斩?”
“你……你想说什么?”孙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选,都是一条死路。
杜原看着他这副彻底绝望的模样,知道火候已到。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由纯金打造的令牌。
令牌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张牙舞爪的赤色盘龙。
“在下,可以为大人,指一条活路。”
杜原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一条,不仅能保住身家性命,更能让大人您,在这即将到来的新朝,更上一层楼的……通天之路。”
他将那枚金牌,轻轻地放在了孙耀的面前。
“南境七皇子殿下,不计前嫌,唯才是举。他对大人您这样深明大义的俊杰,可是求贤若渴啊。殿下说了,只要大人肯弃暗投明,这朔州刺史之位,依旧是您的。府上的一草一木,一金一银,南境军,分毫不取。”
孙耀呆呆地看着那枚在黑暗中闪烁着金光的令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白天宴会上,那些商贾的忧虑。
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搜刮来的、足以让他富贵十代的万贯家财。
更想起了,那传说中,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南境悍将。
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昏聩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挣扎、恐惧,与一丝……名为“野心”的火苗。
杜原笑了,这个草包,三言两语,就被自己轻易拿捏,不过这样的草包,等拿下整个江南道之后,断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