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出五十块上佳木板后,柳忠一声令下,让五十多名写工,将《论语·学而篇》写在桑皮纸上,一笔一划必须端端正正,稍有瑕疵,便弃之不用。
随后,将五十张桑皮纸反向贴在木板上。
待墨迹缓缓渗入木纹,再过一刻钟,柳忠让五十名刻工,沿着笔画边缘轻轻开凿。
期间,他亲手演示,一面交代技巧。
“梨木、枣木自有纹理,开凿时,得顺着它来,否则容易裂开。”
“以手掌攥紧刀柄,手腕用力,不可太重,也不可太轻,否则,显不出墨色。”
一柄枣木刀,在他手中翻飞,横竖撇捺皆有条有理,木屑不断堆积,他却丝毫不乱。
刻横画时,他将刀刃与木纹平行,缓缓推进。
刻竖画时,又将刀刃垂直切入木板,迅捷而过。
到了撇捺,刀刃倾斜,与木板成半个直角,他眼疾手快,一刀锋芒毕露。
高楷惊奇不已:“这是什么手法?”
柳忠笑道:“此乃三分刀刻字法,分为平刀、立刀、斜刀。”
“练到娴熟时,足以在米粒大的木板上,刻出太平盛世四个字。”
高楷连道神奇,暗思,搁在后世,这还不得申请个非遗?
说话间,柳忠继续雕刻。
宇文凯看得目不转睛,忽然问道:“我旁观多时,见你将连续数个口、田,这等结构,对比左竖画,右竖画刻得更细。”
“不知这是为何?”
柳忠解释道:“若左右竖画完全一致,刷墨时难免油墨淤积。”
“我将右竖画留出些微缝隙,便可避免此事。”
宇文凯心悦诚服:“受教了!”
高楷笑赞:“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这一粗一细之间,可称阴阳互补。”
崔皓附和:“大王所言极是!”
这时,忽有一名刻工,将“殆”字底下之口,不小心多添了一笔,不由手足无措,连忙下跪。
“小人无能,请大王降罪!”
高楷挥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不必自责,起来吧。”
“谢大王!”
徐晏清颇为可惜:“这一字出错,整篇刻字都毁了。”
柳忠不以为意:“草民尚有补救之法。”
众人皆是好奇,见他用刻刀小心翼翼将错字挖去,再对照长宽,挑了一方矩形木块,嵌入其中,重新刻出“殆”字。
高楷赞道:“虽有些许瑕疵难以避免,但只要不细观,并无影响。”
“这修补之术,当真炉火纯青。”
徐晏清叹服:“今日方知,百工之中亦有大道理,不亚于圣贤经典。”
窦仪忽然问道:“柳匠人,用木板刻字,虽然好用,但天长日久,难免遭受虫蛀、腐朽。”
“这该如何应对?”
柳忠笑道:“此事简单。”
“每月,可将刻好字的木板,用淡盐水浸泡一次,晾干之后,涂抹一层薄蜡,可防止虫蛀、腐朽。”
窦仪赞叹:“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