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解剖人体,在当下可是败坏伦理纲常的大逆不道之举,要砍头的那种。
别说是在这个尚且愚昧,观念相对保守的大唐。
就算到了思想开放的后世,也有大把人被传统观念所束缚。
就像皇帝明明是赐下一壶毒酒、一丈白绫,罪臣也要高呼谢恩。
只因死后留全尸,是当时人们,对于死亡最基本的尊重。
哪怕是到了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对待敌军的尸身也多是就地掩埋,而不是放纵兵卒们去亵渎尸身。
孙道长如此,也是怕引来非议,不仅影响自己的清誉,还会给医院带来灭顶之灾。
既然孙道长心中犹豫,那就让他来开这个头,做一回坏人,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斯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态度坚定而道:
“孙道长无须担忧此事,世人皆知某于梦中拜得仙师,学得一身技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指责。
某曾多次解剖人体,对五脏六腑的位置和作用机理了如指掌。
也曾深入学习过这急性肠痈的发病机理,病根所在早已铭记于心,由某主刀,定能准确找到病灶!”
孙思邈听了这话,脸上勉强保持着平淡,但长须上微微颤动的指尖,却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深深看了眼李斯文后,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只是迎着那双清亮,像是熊熊火焰在燃烧的眸子,无奈点头叹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夫人签字画押,老道丑话说在前头,此手术风险极大,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在孙紫苏的搀扶下,妇人踉跄站起身来,长长注视着病床上痛苦哀嚎的郎君,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绝望。
但也明白这肠痈病,是种让医者闻之色变的不治绝症,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与其让他饱受痛苦而离世,还不如相信孙道长,还有这位愿意收拢他们这些灾民的大恩人。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毫无征兆的甩开孙紫苏,趁众人反应不及,妇人扑通跪地,对着孙思邈、李斯文就是‘邦邦’几个响头。
哭声道:“小主子愿意给我们这些苦命人一条活路,让奴儿与阿郎能在汤峪,苟延残喘些许时日,奴儿心中已是不胜感激。
若阿郎此次遭遇不测,奴儿不敢有半句怨言,就当...是提前还了小主子的救命恩情!”
李斯文和孙紫苏见状,连忙上前将妇人搀扶起来,轻声安抚不断。
你可千万别再哭啦,万一救活了你家相公,自己反倒哭瞎了眼,那可好事变坏事。
恰好这时,闻讯赶来的医护长伢娘,身着一袭洁白医护服,快步走进房门。
“主子,夫人,孙院长吩咐的大黄汤已经煎好,温度刚好,可以给病人服用了。”
当注意到一旁,已经哭到脱力的妇人后,伢娘紧忙将托盘放好,主动接过了安抚病患家属的工作。
美眸流盼间在病房各处扫了几眼,捂着肚子哭嚎的病人,一脸严肃的孙道长,便大概是了解了现况。
柔声道:“主子,这里交给伢娘便是,你和孙院长、夫人专心商量如何诊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