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事想请教耿部长。”
他把橘子递了一半给耿子敬,笑着说道:“但还是先听您说说青山县的老故事吧,我得多学学。”
他注意到耿子敬捏橘子的手指很稳,指腹上有圈浅白的印子,像是常年握笔留下的。
耿子敬的妻子端上最后一盘红烧鱼,鱼肉的香气瞬间填满客厅。
“你们聊,我去厨房盛汤。”
她擦手的动作很轻柔,围裙上的油星被纸巾擦出淡淡的痕迹:“老耿,少喝点酒,别忘了你那高血压。”
“知道知道。”
耿子敬朝妻子摆摆手,等厨房门关上,他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郑县长,有话直说吧。”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剥去了温和的外衣:“是不是为了王大龙的案子?”
郑青云的心脏猛地一跳,橘子汁滴在裤子上,洇出小小的黄渍。
“耿部长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讶,手指在桌布上反复擦拭那片污渍。
“青山县就这么大。”
耿子敬往郑青云杯里倒酒,酒液撞击杯壁的声音格外清晰:“程凤鸣跟郝云来走得特别近,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夹起块鱼肉,细心地挑出鱼刺:“他们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
郑青云的指尖在酒杯沿划着圈,酒液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我看了卷宗,漏洞太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评书声恰好盖过这几句关键的话:“法医报告有问题,检察院配合得太默契,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毕竟是当过记者的人,沈青云的总结非常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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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子敬的筷子在盘里顿了顿,鱼肉上的酱汁滴在桌布上。
“郝云来跟赵逢春是党校同学。”
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缓缓说道:“王大龙他姐当年能嫁给程凤鸣,就是郝云来牵的线。”
他往郑青云面前推了推酒杯:“这两个人,早就捆在一根绳上了……”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郑青云忽然想起检察院门口的“公正执法”石碑,底座的枯叶像堆沉默的证据。
“吴部长说您是自己人。”
他抬起头,目光与耿子敬相撞:“现在能信的,只有您了。”
耿子敬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与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奇妙地重合。
“王大龙的案子。”
他突然压低声音,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审慎:“不简单的,我建议你,还是谨慎一点。”
郑青云没说话。
这个时候,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耿子敬的妻子端着汤碗走进来,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聊啥呢这么投机?”
她把汤碗放在桌中央,葱花的香气漫开来:“快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谢谢嫂子。”
郑青云接过汤碗时,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跟耿部长请教工作呢。”
他的笑容自然得像春风拂过:“学到不少东西。”
汤里的鸡蛋花在碗里旋转,像个不断变幻的谜。
耿子敬送郑青云到楼下时,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
“小心台阶。”
他的手搭在郑青云的肩膀上,力道沉稳得像座山:“吴部长把你放来青山,是有大用意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记住,打蛇得打七寸。”
郑青云走出家属院时,水果摊的老头还没收摊。
“县长,慢走。”
老头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明天还来买苹果啊。”
他抬头望了望三楼耿子敬家的灯光,那扇窗户的光在漆黑的楼群里,像颗不肯熄灭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