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弟弟。”
男人的声音哽咽着,喉结上下滚动:“上个月跟他对象去夜市吃饭,就因为那伙人摸了他对象的脸,他说了句公道话,就被人打死了……”
郑青云的手指捏着相纸,边缘的毛刺硌得指腹生疼。
“对方是什么人?”
他注意到男人手腕上有道新鲜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是城关镇的王大龙!”
老太太突然拔高声音,眼里的血丝像要渗出来:“他姐夫是公安局长!”
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公安局说我儿子先动手,对方是正当防卫,天理何在啊?”
郑青云的眉头拧成个疙瘩。
“您慢慢说。”
他掏出手帕递给老太太:“当时有目击者吗?”
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镜子。
“有,好多人都看见了。”
男人急忙接话,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他们的联系方式,可公安局根本不去问。”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慌乱,像是在奔跑中写就的。
郑青云把纸条叠好塞进西装内袋,布料下的体温烫得他心口发紧。
“我会让公安局重新调查。”
他扶住老太太的胳膊,她的骨骼硌得人发疼:“您先回去等消息,相信政府会给您一个公道。”“真的?”
老太太抓住他的手,掌心的硬茧刮着他的皮肤:“我们找了一个月,没人理我们啊……”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团火。
就在这个时候,警笛声由远及近。
三辆警车停在门口,一个警察从第一辆车上下来,警帽戴得歪歪斜斜。
“常务,这是……”
他看见跪在地上的人,脸唰地白了:“这些人聚众闹事,我这就带回去。”
“他们是来反映情况的。”
郑青云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这个案子我刚才听了些,确实有疑点,回去好好查查。”
他的目光扫过下车的民警,其中两个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他对视。
那警察的喉结动了动:“是,常务说得是。”
他朝民警使了个眼色,连忙说道:“把人好好送回去,别为难他们。”
民警们的动作迟疑着,抓人的手变成了搀扶,力道却生硬得像在押解。
老太太被扶起来时,还在不停地念叨:“官爷,您可别骗我们……”
她的纸牌掉在地上,被警车碾过,命字的最后一笔裂成个难看的豁口。
郑青云站在香樟树下,望着警车消失在街角。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是无数根针扎着耳膜。
他摸出内袋里的纸条,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王大龙三个字,忽然想起赵广杰说的盘根错节。
原来那些看不见的根须,早已缠得百姓喘不过气。
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郑青云却觉得浑身燥热,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