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逃避,为了用另一片地狱来麻痹自己,甚至......
是为了寻求一种解脱。
可这一刻,当一个鲜活的生命摆在他面前,当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不由分说地压在他的肩上时,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逃避。
那双桃花眼里剧烈地挣扎着,最终,所有的慌乱与退缩都缓缓沉淀下去,化作一片决绝的冰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准备手术。”
小护士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地点头:“好!好!”
温砚尘大步上前,从旁边一个水桶里舀水,用消毒皂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戴上医用手套。
他走到病床前,俯下身,那双曾用来调配最精密基因药剂的手,此刻直接按在了伤口周围,感受着皮下的肌肉走向和弹片的位置。
“血压、心率多少?”他头也不抬地问。
“血压70/40,心率52,还在下降!”护士立刻回答。
“肾上腺素,静脉推注0.5毫克。准备血袋,A型血,立刻输血。”
“手术刀,止血钳,血管钳,缝合针线。”
他一连串的指令清晰而专业,完全不像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手。
那股从容镇定的气场,让旁边慌乱的护士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配合他。
温砚尘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没有半分迟疑,精准地沿着弹片边缘,切开了血肉模糊的创口。
他需要更大的视野,来处理被弹片撕裂的股动脉。
冰冷的刀锋划开皮肉,病床上的尉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按住他!”
温砚尘厉声喝道。
旁边两个待命的卫生员立刻上前,死死地按住了尉官的肩膀和健康的另一条腿。
温砚尘的眼中只剩下眼前这片鲜血淋漓的创口。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所有关于人体解剖学的知识在脑海中汇成一张最精准的3D地图。
他用血管钳小心翼翼地剥离着缠绕在弹片上的组织,动作稳得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帐篷外炮火声依旧。
帐篷内,时间仿佛静止。
“找到了。”
温砚尘低声道。
他看清了那根被撕开一个巨大豁口的股动脉,鲜血正从那个破口处汩汩涌出。
“准备吸引器!纱布!”
护士立刻将吸引器的管子递了过去。
温砚尘飞快地吸干创口内的积血,视野清晰的瞬间,他手中的两把止血钳闪电般地落下,精准地夹住了动脉破口的上下两端。
喷涌的鲜血戛然而止。
帐篷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最危险的一步过去了。
温砚尘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接过护士递来的持针器和缝合线,开始了最精细的血管缝合。
一针一线,在窄小的视野和不断渗出的血液中,将那脆弱的血管壁重新缝合在一起。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清隽的脸颊滑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砚尘才缓缓直起了身。
他松开止血钳,那根被缝合成一节丑陋蜈蚣的血管,在重新恢复供血后,有力地搏动了一下。
没有再渗血。
手术成功了。
温砚尘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那个陌生尉官温热的鲜血。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虚脱感,同时席卷而来。
他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