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警告你,别再打她的主意。”
“不是必需品?”岑绍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们这一批被注射了毒素的人里面,只有她楚绵,副作用是最小的!这还不能证明她体内的血有问题吗?她体内一定有能抵抗‘极乐’的东西!”
“她只是个例外!”
温砚尘咬着牙,低吼道。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是解药?”岑绍川步步紧逼。
“砰!”
温砚尘再也无法忍受,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岑绍川身侧的墙壁上,墙皮瞬间皲裂。
他猛地揪住岑绍川的衣领,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俊美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显得有些可怖。
“岑绍川,你他妈的是猪脑子吗?!”
他状若疯魔地嘶吼道:“‘极乐’毒素研发出来的时候,楚绵她根本就还没出生!她怎么可能是解药!”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岑绍川的头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呆滞地看着温砚尘,大脑一片空白。
温砚尘怒极反笑:“极乐是1994年1月3号研发出来的,而楚绵现在才24岁,她的出生年份,和“极乐”的研发年份,整整相差了八、九年。”
他紧盯着岑绍川恍惚的眼神,“时间,根本就对不上,你告诉我,楚绵怎么可能是‘极乐’的解药?嗯?你想过吗岑绍川?”
这个岑绍川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甚至当成了活下去唯一希望的观点,在这一刻,被温砚尘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推翻。
岑绍川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一直以为,抓到楚绵,就有了解药。
抓到楚绵,他们就都能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支撑着他度过了无数个被痛苦折磨得想要死去的日日夜夜。
可现在,温砚尘告诉他,这根稻草,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是他的幻想。
是他的……
自欺欺人。
温砚尘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揪着他衣领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他退后一步,靠在墙上,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自嘲的嗤笑。
“或许,‘极乐’,根本就没有解药。”
“不!不可能!”
岑绍川低吼。
唯一的希望和信念,在瞬间轰然崩塌。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如果“极乐”没有解药,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每年都要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直到死亡。
他们虽然有缓解痛苦的药剂,但近几年,他们都发现,身体已经对那种药剂产生了抗体,效果越来越差。
没有解药,他们未来几十年,都要生活在被“极乐”掌控的无边痛苦里。
那和行尸走肉,和活在地狱里,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
岑绍川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恍惚地摇着头,眼神涣散:“我不想老了以后,躺在病床上,还要被那个鬼东西折磨……那样……那样我宁愿现在就去死……”
他猛地扑了过去,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死死地抓住温砚尘的胳膊。
他哭了。
这个在外人面前玩世不恭、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哥……”
他哽咽着,声音里是无尽的恐惧和哀求:“可是我不想死……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温砚尘看着他几近疯癫的模样,那颗早已冷硬如铁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们都是被“极乐”折磨的可怜人。
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岑绍川的后背。
“再等等。”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努力保持着冷静。
“你再等等,等我找到当年研发‘极乐’的那个人……”
“只要找到她,我们都不会死。”
“可是……我们已经找了那么久了……”岑绍川抬起脸,绝望地看着他:“还能找得到吗?”
温砚尘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
他也不知道。
他真的,还能找到那个人吗?
傅氏集团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如织的景象,车流如梭,高楼林立,一切都显得渺小而遥远。
往日里,站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种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的掌控感。
但今天,傅靳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他高大的身躯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面前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像两座永远也翻越不过去的小丘。
左边是傅氏集团积压下来的陈年旧账和待转型的企划案,右边是追月科技来自全球各地的最新项目报告和技术简报。
两种截然不同的企业文化,隔着一张桌子,泾渭分明,却又同时压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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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靳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昂贵的钢笔,看都没看策划案的内容,皱着眉直接在上面划了个大叉。
站在书桌后方的周勤:“......”
忙归忙,您倒是看一眼啊。
“二爷……”
周勤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口:“楼下华胜集团的李总,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您看……”
傅靳年划叉的动作一顿。
华胜集团?
一个星期前,第一个响应闵祥玉的号召,公开宣布与傅氏解除所有合作,并且在媒体面前大放厥词,说傅氏这艘破船马上就要沉了的,就是这位李总。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从左手边那堆文件中,随意地抽出了一份策划书。
封面上,“华胜集团战略合作意向书”几个大字,印得花里胡哨,透着一股子谄媚的急切。
然后,在周勤的注视下,他手腕一扬,那份承载着华胜集团未来希望的策划书,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办公桌旁边的碎纸机里。
“嗡——”
机器运转的轻微声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短短几秒钟,那份策划书就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纸屑。
傅靳年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让他滚。”
周勤:“......”
“还有,把那些东西,”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口堆着的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都扔出去。”
那些都是今天一早,各路人马送来的“贺礼”。
百年的人参,千年的灵芝,限量版的名表,甚至还有人送来了一串据说是从某位高僧手上求来的、开了光的沉香木佛珠。
可笑至极。
他们难道不知道,傅靳年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串,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吗?
周勤看着自家二爷那副“别让垃圾脏了我的眼”的嫌弃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活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傅氏风雨飘摇,你们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落井下石,恨不得上来踩两脚。
现在看二爷力挽狂澜,傅氏成了追月科技的子公司,前途无量,又腆着脸凑上来想分一杯羹?
做梦去吧!
周勤在心里痛骂了一百遍,脸上却依旧是专业而恭敬的微笑:“是,我马上处理。”
他叫来两个安保人员,雷厉风行地将那些价值不菲的礼品全部清走,然后又亲自下楼,用最委婉的言辞和最冰冷的态度,将那位等到望眼欲穿的华胜李总“请”了出去。
当他再次回到顶层办公室时,发现自家二爷面前的咖啡,已经见了底,而那两座文件小山,却丝毫没有变矮的迹象。
办公室里的低气压,比刚才更加浓重了。
周勤的头皮开始发麻。
二爷烦的不是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烦的是工作本身。
或者说,是烦这些无穷无尽的工作,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但......
周勤硬着头皮再次上前。
“二爷,宏远集团的张董来了,说无论如何都要见您一面,他、他带了他刚满十八岁的女儿过来,说是想让您见见……”
周勤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傅靳年又拿起另一份策划书,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不是碎纸机,是垃圾桶。
大概是觉得,这种东西,连浪费电去销毁的资格都没有。
“让他滚远一点。”傅靳年皱着眉头。
周勤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改口:“好的。”
他退出去,没过十分钟,又苦着脸进来了。
“二爷,这次是鼎盛科技的王总,他说他知道错了,以前都是被闵祥玉那个老妖婆蒙蔽了双眼,他现在愿意让出鼎盛百分之十的股份,只求能和傅氏……不,是和追月科技旗下的傅氏,达成合作。”
傅靳年这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轻的、表示不屑的单音节。
“嗯。”
周勤秒懂。
滚。
一个小时内,周勤觉得自己快要把总裁办公室的门槛给踏平了。
他像个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地汇报着楼下那些“痴心人”的来访,然后又像个无情的刽子手,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的希望彻底斩断。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是总裁特助,而是阎王爷身边的判官,手里拿着一本生死簿,二爷眼皮一掀,他就提笔划掉一个名字。
这种感觉,爽则爽矣,但……
周勤偷偷瞥了一眼自家二爷那张越来越黑的俊脸,心里的小鼓敲得越来越响。
二爷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要耗尽了。
追月科技是二爷亲手创立的商业帝国,业务遍布全球,日进斗金,忙得他这个特助都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而傅氏集团,虽然现在成了子公司,但毕竟是百年基业,是傅家的根。
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积重难返的旧制度,都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这工作量,简直是地狱级别的。
周勤心里一阵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