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基本把他的方案用足了,尤其是我们组织部掌握的提名名额,就是这最后一个副镇长。”
他刻意强调“我们组织部掌握的提名名额”和“最后一个”。
这个位置,理论上由组织部长主导推荐,是平衡各方利益的重要砝码,也是组织部长权力影响力的晴雨表。
“接着说。”魏榕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大脑已飞速运转。
江昭阳在提拔名单上展示出的强势和排他性,她心知肚明。
那几乎是一份严丝合缝、不容他人置喙的名单,将蒋珂文作为组织部长的操作余地,挤压到了极限。
只留下这个最后的副镇长位置。
蒋珂文似乎得到了鼓励,话语的机锋开始显露:“这些反馈来自……怎么说呢,是一些有资历、有想法,也很熟悉组织程序的老同志。”
“他们对县里的工作向来是支持的,也理解班子调整的必要性。”
“只是……”他又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制造悬念。“只是如果看到公示名单里没有熟悉的身影。”
“尤其是发现我们组织部唯一能操作的提名权,推荐的人选也出乎他们意料——并非他们内部酝酿、甚至可以说是从未进入过主流候选名单的一位……村官同志时,心理上,嗯,肯定还是会有落差的。”
他避开了李卫国的名字,但指向性不言而喻。
“落差?”魏榕捕捉到了这个微妙而精准的词。
失落、失望,进而滋生怨怼,这正是官场最基础的情绪逻辑。
“是啊。”蒋珂文叹了口气,这叹息充满表演性的沉重,“比如,就有一位咱们的交通局老局长,张振华局长,您应该也很熟悉。”
“兢兢业业几十年,眼看着就要退休了,能力是有的,口碑也不错。”
“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在县直单位干了快十年,副科一直没能解决,基层经验也够年限了。”
他停顿一下,让魏榕消化这层意思。“张局私下里找我聊过几次,话里话外,非常希望儿子能下到像琉璃镇这样有发展潜力、容易出成绩的乡镇去锻炼,起点高一点。”
“比如……就是这么一个副镇长岗位。”
“他一直认为,我们组织部最后这个提名权,会是帮他解决心头遗憾的一个契机。”
“也是组织对他多年工作的某种……肯定吧。”
蒋珂文点到即止,不再赘述张局长具体通过什么渠道、表达了多么强烈的诉求,更不会提及张局长背后那位在市政协担任副秘书长的小舅子,以及他那张在县直机关盘根错节的“好人缘”网络。
他只描画出一个勤恳一生的老干部,其朴素而现实的愿望——这种愿望在县一级政治生态中,比比皆是,合情合理,却容易被忽略。
而被忽略的代价,就是累积的人情债和潜在的麻烦。
蒋珂文的“残酷笑容”此刻似乎通过无形的电波渗透了过来:“魏书记,僧多粥少啊!”
“一个位置,后面可能牵涉到几个甚至十几个不同层面的‘期望’。”
“您想想看,当这些‘期望’全部落空,而拿走全部他们认为是‘好肉’的,又是同一个人主持的结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