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蜷缩在宿舍沙发里,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手里紧紧捧着一杯早已冰凉的水。
一天一夜的煎熬,比她想象的任何考验都更恐怖。
狭小的、仅有冰冷铁椅和监控摄像头的询问室,对方或冷静或严厉的重复问话,那些要求回想、澄清的细节,尤其是被点名的相关转账……
她都如实地做了交代。
直到纪委的同志拿出一份2500万元的资金流水清单…她才像被猛地按头扎进了冰窟。
那是精巧伪装后的洗钱!
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将她淹没。
纪委的态度是严正的:不知情不代表无事,关键在行为客观上起到了掩饰和协助作用。
这种后怕让她浑身颤抖。
直到她说出了江昭阳的相关安排部署,自己冒着风险拖延了付款时限,并报告了江昭阳。
纪委的人面面相觑。
纪委工作人员向赵珊报告后,当然,这一切不难核实。
更重要的是,江昭阳镇长的证词与她完全吻合。
她获得了自由!
如今回想,当时江昭阳每一个字都像金玉良言,如重锤敲在她混沌的意识之上!
正是江昭阳让她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
深吸一口气,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按下了江昭阳的电话号码。
接通后,第一句话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和浓浓的、劫后余生的感激:“江……江镇长……谢谢您!”
“真的……太谢谢您了!”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要不是……要不是您以前告诫过那些话……我这回真的,死定了!”
“否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成了别人……洗钱的帮凶还不自觉!”
巨大的后怕、委屈和彻底的清醒混杂在一起,让她几乎语无伦次。
电话那头,江昭阳沉默了仅仅一秒钟。
声音平静温和,一如既往,带着那种让人安心的宽厚感:
“小郑,是你自己的觉悟救了你自己。”
“组织上看得清楚,你在这件事上,”他顿了顿,语气更郑重了些,“不仅不是洗钱的帮凶,甚至……是有功之臣。”
“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这事之后,镇里,甚至县里,该给的说法、该有的评价,都不会含糊。”
“我还要代表组织,考虑为你请功呢。”
他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感,反而肯定了她的“功”。
这更让劫后余生的郑瑜感到一种被尊重、被理解的温暖,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郑瑜的电话挂断不久。
江昭阳刚放下话筒,窗外夜幕更深沉。
而在县城的另一端,一座依山傍水、安保严密的联排别墅里,一个人却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
张超森脸色铁青,烦躁地在宽敞奢华、摆放着根雕茶海的室内踱步。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林维泉、唐杰、刘明栋三人几乎同时被纪委从不同地点带走的消息传来。
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