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明白啥?
林院正看吴大监一脸隐晦的了然,再瞥见亲亲关门弟子一脸了然的隐晦,他满脑子瞬时装满浆糊:啥?啥?又是啥?
不明白的林院正迷迷糊糊作别吴大监,迷迷糊糊进了清辉殿,迷迷糊糊地挑开帘子,迷迷糊糊地把手搭上蜷缩在暖榻、面色苍白的女人腕间。
脉象快而细,像狭窄峻岭中争先恐后奔涌而出的细流。
是失血。
女人在失血,有序地、早有预谋地失血,倒像是不慎服用了通气流血的药物,出血虽不多,但血流聚集向下牵引,经下身流血,也够慑人的了。
什么缘由?
林院正疑惑地轻挪指腹,意图更为清晰地感知脉象。
女人的血腥不吉利。
饶是同为女人的方太后和乔贵太妃及一众前朝的妃嫔,都不约而同躲避血腥,或坐或站在帘后,离得远远的。
离得远,方太后传来的声音,便显得急促幽深:“如何?薛夫人可有大碍?”
林院正踟蹰如何回话:脉象有些奇怪,难道是大病?或者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林院正眼神朝上看,望这薛夫人脸色,面色煞白煞白的,但嘴唇倒还蛮有血色。
多半是吃多了什么东西。
姑娘家最喜欢胡乱补气了,早上含两片人参,中午再吃点阿胶膏,晚上嚼两根虫草,宝塔李天王来了,也能“砰砰砰”给他两拳——这么补的后果就是,若逢月信,易崩漏。
林院正脑子板正,做了大半辈子兢兢业业的小太医,人老实,也没太见识过后宫阴私,能想到最阴谋诡计的就是姑娘家吃补药吃多了——林院正张嘴就预备回应:“回——”
一个字出口,眼前瞬时出现一对圆溜溜、水汪汪的小鹿眼睛。
“让—我——试——试——吧?”小鹿夸张地做着可爱的口型。
还不待林院正反应过来,便伸手抓住山月的手腕,指腹刚触到山月沁凉的皮肤,便听这可可爱爱的小鹿惊惶开口:“回禀太后,薛夫人,薛夫人小产了!”
林院正满头不可置信的大包:?
小产?
什么小产?
从脉象看,这薛夫人哪来的身孕!?
这学艺不精的狗东西!闯下踏天大祸了啦!
林院正着急忙慌地准备赶忙开口请罪,一扭头却见那狗东西正冲着他眨巴眨巴圆眼,人畜无害地抿嘴笑得眉毛都成了月牙弯弯,就差尾巴摇摇摆摆地谄媚了。
等等。
老实了大半辈子的林院正,电光火石之间,好像开窍了!
扭头看窗,想起刚刚的吴敏;
侧首看狗东西,想起那句“要给年轻人机会”,还有那句“若诊错了,自有人担待”!
什么诊错了!
就是个局!
他就是个请君入瓮的王八!
“唰——”的一声。
遮光的珠帘被一把拉开!
方太后悲悯平静的脸瞬时出现在帘后,声音略有些发颤:“你说什么?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