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里,别人没少说他当大哥的太窝囊,被后娘这么磋磨也心甘情愿,即便不要老爹,也绝对不能让一个后娘这样对自己。
他也恨过自己无能,可是恨完之后,该听该孝敬还是继续。
沈子夏看着沈贤国,见他眉头紧锁,神情发呆,忍不住叫了声。
沈贤国这才回神,看了她一眼。
“爸,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沈子夏说完,还冲沈贤国一笑。
换了平时,沈子夏这一笑,肯定是带走沈贤国脸上的忧愁。
可现在,沈子夏一张脸被人打肿半张,加上眼睛因为哭了那么久红肿的很,配上她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沈贤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钝刀挖着难受,连呼吸都是疼的。
闺女懂事,更让沈贤国难受,一旁的李丽敏也在偷偷抹泪。
她看了丈夫一眼,说道:“贤国,咱们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实在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夏夏这次幸好能捡回一条命来,可是下次呢,下次家里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咱们怎么办?”
“贤国,咱们赶紧分家吧,这个家我一天也不想待了,就算分隔牛棚猪棚,也不想挤在这里。”
她和贤业媳妇都是前头的婆婆的儿媳,和老三老四媳妇不同,张金花有什么都紧着他们两家来,可他们和贤业家,却日子过的紧巴巴。
明明干的最多,赚的最多,可是能享受的却更少。
天天笑话她生的都是闺女,不管是什么,那都是她的心头肉,不求他们疼爱,她自己疼。
见丈夫没动,李丽敏心里头对他也气道:“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不分家,还能过吗?你真的打算一辈子这样子,害了几个闺女吗?还是你跟他们一样,嫌弃我生的闺女都是赔钱货。”
“你说啥呢,我怎么会这么想?”
沈贤国蹙紧了眉头,刚吸的一口草烟,又急忙忙的吐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分家吧,赶紧分家,咱们两个工分不差,不会养不活咱们一家。”
工分是十二分制,沈贤国正值年壮,有一把子力气,人勤快,每年年底审核工分,他是十二分。
李丽敏也是勤快的,干活是一堆女人最积极的那个,也拿的是十二分。
两人一个月下来,赚的钱也有五六十块,加上大女儿也能拿个七工分,小女儿也能拿个四工分,一家子一个月下来,七八十块是有的了。
这么多钱,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笔巨款。
所以,有这笔巨款,他们怎么会过不了好日子?
而且,李丽敏有自己的私心,她想让闺女去上学,不要当个文盲,夫妻俩都是干活的好手,没了后面的两个弟弟拖着,就算闺女不上工干活,那也绝对养的活。
伟大领袖说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他们都上过小学,但是李丽敏想让他们把中学,高中都上了。
现在没有高考,但是国家有初中高中,那证明也是要上的。
她这辈子没机会学习,但是几个闺女还小,一定要多学习,知识改变命运。
沈贤国不是没有想过,可早年是不好反抗,现在是很难反抗。
没人知道他多么想分家,可想能咋样?
他愁,一个劲的抽烟,也不说话。
“洗个衣服要那么多人干嘛?你这那么大个孩子,直接去上工不就行了,就想偷懒了是吧,家里那么多人,个个要吃要喝,那么容易吗?”
沈欢欢应了声,不敢反驳。
其实她平时也需要上工赚工分的,毕竟工分换算成的都是钱,她今年十五了,读完小学,刚好沈栋材大病一场,张金花让她别读了,就一直在家里干活赚钱的。
这两天没去上工,主要也是因为沈子夏生病了,家里的活儿都堆积在一起,沈子夏没法帮忙,沈欢欢只能提前回来帮忙洗衣服。
等沈欢欢一走,张金花刚好看到沈子夏走到竹篙那边帮忙晒衣服。
她平时没去上工,最多帮点小忙。
她拿了张竹椅坐了下来,嘴里嚼着东西,似乎吃的不好吃,嫌弃的呸了一口。
“哼,难吃死了,什么玩意?赔钱的东西,浪费我的钱。”
两姐妹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看见两姐妹,张金花更加心烦,四周没人,骂的也响亮了,“赔钱的玩意,一天到顶个屁用,还天天吃那么多,晒个衣服都慢慢吞吞,真不知道生那么多有什么用?”
自从张金花不再是劳动力之后,她也懒得去上工赚工分,整天说头疼脑热的,要么到邻居家坐着聊天,要么在家里捣鼓着什么好吃的,一家人里头,最胖的人就是张金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