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道祖柳贯一。”柳贯一道。
长生帝闻言,微微一怔,仔细思索,露出一抹笑容:“我倒是谁,原来是十废天君柳贯一。听闻阁下当年十次证道,十次失败,因此被称作十废。回去吧,念在你有功于仙界社稷,免你死罪。”
柳贯一上下打量他,露出不屑之色:“我们好不容易才推翻旧朝,废除旧道,建立新朝,确立新道。你这小鬼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把我们抛弃的东西又捡回来。嘿嘿,这些腐朽的玩意儿,玩的一套一套的,你莫非想复辟不成?”
长生帝勃然大怒。
他当年也想冲击至尊境,但至尊境实在太难,道境难证,道法难成,更难的是至尊级的洞渊!
此等洞渊已经在过去六十万年的历史中逐一消失,只剩下仙庭的至尊洞渊(昊苍洞渊),他区区一个天君,到哪里去寻一个至尊级洞渊?
若非无可奈何,谁又愿意走旧道的大罗天证道?
“十废天君,你不过是一个报废天君,也胆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长生帝压下心头震怒,淡淡道,“看来今天你很难完整的走出九天了。”
“叫我十全道祖!”
柳贯一走上前去。
过了片刻,长生帝道树摧折,道果跌落,道花凋零,这位少年大帝仰面倒在地上,脸上和胸口多出两个脚印。
柳贯一站在他的身边,漠然道:“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是让你们沿着我们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将新道发扬光大,不是让你们复辟。没出息!”
他啐了一口,继续向下一重天苍天走去。
长生帝双目无神,仰望苍天。
人间界的黑暗中,许应不断深入这片陷入黑暗的疆域,搜寻翠岩的下落。
“根据那幅壁画来看,翠岩是从天仙界坠落,砸入人间界。从翠岩坠入的轨迹来看,其落地的地方,应该还在前面。”
这些日子,他已经奔行数百万里,翻越大山大河,甚至跨海而行。
这一路上凶险自不必多说,有些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威名,因此不免来招惹他。
许应走走停停,一路打过去,只是他还是遇到了几次危险。
其中有一次他经过一片阴沉肃穆的大山,山上多宫阙,巍峨壮观,四周还有许多倒塌坠到地面上的仙山。
这里应该是人间界一个极为鼎盛之地,在这里,他遇到了一只塟。
那只塟看到他时,身躯微动,便显露出七重腐朽的道境,黑暗无比!
六重道境对应的境界是天君,七重道境对应的境界便是大罗金仙和至尊境!
许应被惊得不敢有任何异动,僵在那里。
但那只塟似乎灵智更高,只是扫了他几眼,便继续立在废墟之中,像是在缅怀过去的岁月和那些已经消亡的人们。
他的力量太强,扭曲了四周的时空,让许应走了许久,这才走出他的道境。
许应心有余悸,但心中更加好奇:“塟的修为实力越高,便越是聪明,不知道是个例,还是都是如此?倘若都是如此的话,那么塟这种生物就不能称作尸体了,而是一种智慧生命。”
他走过一片冰冷的大湖,突然感应到一股奇异的律动,在空间中时间中流淌,莫测高深。
他的皮肤表面立刻绽起一个个细微的疙瘩,仿佛吹了冷风,受到刺激!
同一时间,无漏金身顿时如遭重压,压迫感从各个方向碾压过来,试图侵入他的身体之中!
“翠岩!”
许应顿时知道这股律动的来源,心头一跳。
翠岩距离他还不知有多远,散发出的律动便让他感受到超越六重道境塟的压迫感!
“距离翠岩越近,只怕压力便会越大,不知道我的无漏金身,是否能撑得住?”
他循着这股律动而去。
他又奔行不知多久,翠岩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压得他的无漏金身处在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被破!
翠岩的影响力,是可以席卷整个人间界,可想而知这股大道之力有多强!
“当年悟空道人可以在太上洞渊的裂痕前坚持六十多万年,我一定也可以!”
许应咬紧牙关,将翠岩的压迫当做动力,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为了将无漏金身提升到极致,他封闭了自己的左耳左眼左鼻孔和嘴巴,以及下半身一切有孔洞的器官,只为坚持更久。
当年悟空道人之所以能坚持六七十万年,就是因为他将自己的一切感官统统封闭!
如今许应主动封闭自己的一些感官,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下去之时,前方忽然有亮光传来。许应看到了一个人形的塟,像寻常人一样活着,并没有寻常的塟那种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状态。
那个塟身着道袍,坐在一座道观中,身边人影错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类,他们坐在塟的下首,像是在仔细聆听塟的讲道。
塟是个老者,讲得很慢。
许应来到这里,只觉翠岩带来的压力猛地一轻,他这才留意到塟的四周,共有八重道境,心中凛然。
“大罗妙境,或者至尊境巅峰的存在!这样的强者,也被翠岩的道同化了。”
他惴惴不安,这样的存在一个念头便可以杀掉自己,理智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但是他却不舍得离开。
因为他听到那只塟在讲道,讲的道不同于地仙界的天道,不同于仙道,也不同于古老时代的大道,更非人间界的大道。
许应听了片刻,便判断出他讲的是翠岩蕴藏的道理,一种极致的大道,直达尽头的道理!
他在道境边缘停留了不知多久,渐渐地从一窍不通,到逐渐领会那只塟所讲的一部分道理。
他对翠岩的道不再那么陌生,不再那么恐惧。
这时,那个塟也停止讲道。
许应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他起身离开塟的道境,继续向翠岩进发,只觉翠岩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想来是那个塟传道与他引起的变化。
许应回头看去,那个身着道袍的老年塟的四周,众多弟子们像尘沙般散去。
他的弟子并没有活下来。
这些弟子,只是他的思念形成的投影。
他太强大了,强大到思念可以影响现实的地步,但是终归不是现实。
他在浩劫中存活下来,变成了塟,保存的智慧更高,甚至还有部分记忆。
可是,属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弟子,他的宗门,他的时代,都已经被深深埋葬。
许应仰起头,前方,一座山头上,那块翠岩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