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便无影无踪。
蚖七东张西望,灰溜溜的,正要从废墟中溜走,突然许应的声音传来:“七爷。”
蚖七急忙顿住,转头便看到许应站在城外,连忙眨眨眼睛,赔笑道:“应爷,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在七爷面前,我许小软怎么敢称应爷?”
许应似笑非笑道,“这些日子,你总与婵婵混在一起,有了新欢,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丢掉了,而今自食恶果了吧?”
蚖七连忙道:“小七怎么敢抛下应爷另有新欢?还不是应爷陪着湘湘姑娘游山玩水,忽略了我和钟爷?”
许应哼了一声,自觉有些理亏,心道:“我这几日的确与湘湘在一起,四处散心。”
这时,大钟灰溜溜飞过来,它震去钟壁的尘土,只见钟壁有一块被五色仙王旗的仙光擦过,将表面的铜迹擦去一大块,露出灿灿仙光。
那仙光是由昆仑山玉珠峰的仙金散发而出,仙金由西王母所赐,许应、大钟和蚖七各得一份。
大钟惊疑不定:“我身上的光……”
“不用看了。”
许应道,“是我们三个的仙金。”
“婵婵老祖没有克扣?”蚖七尾巴挠头。
许应望向遍地的飞来峰碎片,思索道:“应该没有。若是克扣了,飞来峰不至于这么脆。”
而且这些碎片中并无仙金的光泽。
“草爷呢?”许应问道。
坟头草从蚖七的脑门冒了出来,它一直躲在蚖七的体内。
天劫还在不断向下劈落,许应望向废墟中心,诸多将士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周天子被包围在其中,不知生死。
诸多将士祭起仙王旗,试图阻挡天劫,但天雷落下,径自绕过仙王旗,还是劈在周天子身上。
“天劫还在继续,看来周天子未死。”许应惊叹他的生命力。
“姬兄,我可以屏蔽天机,让天劫无法感应到你。武帝沈落,便是被我屏蔽天机,所以天劫未曾继续。”
许应笑道,“姬兄是否需要相助?”
“不用。”
人群中传来周天子的声音,中气不足,伤势极重,艰难万分道,“这场天劫,寡人一定要渡过。许兄请吧。”
许应带着蚖七和大钟离去,蚖七有些不解,询问道:“阿应,他为何不要我们相助?”
“他不信任我们。”
许应道,“从一开始便不信任我们。他不信任任何人。七爷,你也听到了,他自称寡人。”
蚖七赞道:“阿应,你已经会说文嚼字了。”
“婵婵在你们身上打上这么多烙印,那么你们是否能反过来,感应到她逃往何处?”许应询问道。
大钟和蚖七用心感应,蚖七摇头道:“她留下的烙印,好像都消失了。”
大钟道:“我也是。我感应不到她的气息了。”
许应微微皱眉,立刻腾空而起,顺着竹婵婵离去的方向追去,道:“湘湘刚才已经追过去了,我们沿着湘江往前赶!”
蚖七和大钟急忙跟上,大蛇腾空,须臾间化作数百丈的巨蛇,腾云驾雾,从云层中窜出,将正在奔行的许应托起。
许应落在他的双角之间,但见蚖七双角间阴阳二气旋转,化作一道阴阳鱼太极图,让这条大蛇的速度大增,驾驭阴阳呼啸而去。
许应微微一怔,经过竹婵婵的淬炼,蚖七已经不像是普通的蚖蛇了。
他们追上一众大周炼气士,只见这些炼气士也已经追丢,不知竹婵婵和斗笠男子的去向。
蚖七再向前追去,没多久便追上楚湘湘,只见湘江飘行于天空之上,大蛇急忙游动,湘江并驾齐驱。
楚湘湘摇头,道:“我也追丢了。”
东海边陲一座不知名小山,竹婵婵与斗笠男子落下,竹婵婵踉跄,跌坐在地,她主持飞来峰,与周天子的五色仙王旗对抗,遭到反噬,伤势极重。
斗笠男子的伤势更重,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抬手便要拍向她的头顶,却又顿住。
“师姐,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他看向海边,浪涛拍案,激起千层雪。
竹婵婵呼哧呼哧喘气,低声道:“我必须要活下来,才能报仇,姬满活多久,我也须得活多久。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小晖,你的修为不够,我无法带着你前往彼岸,否则便是害了你……”
斗笠男子默然,他的名字叫付晖,付与春晖。
“你又为什么不传我本门的绝学?”他询问道。
“我教你入门,你也学得很好。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他说他只管领进门,修行在你。”
竹婵婵坐在地上,仰头笑道,“你若是因为这件事而恨我,你就动手罢。”
付晖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不知是何滋味涌上心头,自己一切对师姐的恨,都与师姐无关。
他询问道:“师姐,我学得很好吗?”
竹婵婵轻轻点头:“你本应该放下对姬满的仇恨,好好生活的,快快乐乐活一生。师父的仇,我来担着就好。一次杀不死他,我会杀第二次,第三次。你不一样,你拜师没多久师父就死了,你们之间没有多少感情。”
付晖望着她,他与老师之间的确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与师姐之间有着很深的感情。
付晖走向远处,来到海边一块孤石坐着,离她很远很远。
竹婵婵伤势太重,又困又累,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在浪涛声醒来,摇摇晃晃起身,浑身火辣辣的疼痛。
竹婵婵催动泥丸宫洞天,努力治疗身上的伤势,只见付晖还坐在海边。
她蹒跚着走过去:“小晖……”
海边的少年回头,脸上露出笑容:“师姐,昨天晚上我很疼,不敢出声,怕吵醒了你。”
竹婵婵看到他转头时,脑后出现一道亮光,细细的,像是裁痕。
她心中大恸,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想哭,却哭不出泪水。
付晖像是六千年前的那个少年,又回到了在她身边求学的日子,少年无忧,没有那么多烦恼。
“师姐,我们回去吧。”他目光纯真,带着祈求。
“好。”她忍住悲恸,答应下来。
海风吹过,风中有一声满足的叹息,一张没有了执念人皮迎风飘起,落在竹婵婵的手中,叠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