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走到神都五里处,便见路上有十几辆车辇迎来,前挤后拥,把驿道挤得水泄不通,只听有人叫道:“是零陵许公子吗?我奉刘家老祖之命,前来迎迓!”
“我是郭家内府的管事,奉老太爷命,前来迎接零陵许公子!”
“零陵许公子,上我崔家的车!”
“我裴家的车,开得又快又稳!”
……
还有太监驾着一辆囚车过来,看到其他人都是宝辇香车,神灵坐骑,唯独自己驾的是囚车,便没有好意思开口。
许应没有登上任何世家的车,径自向神都走去,拱手道:“我爱步行!”
各大世家的管事也纷纷跳下车,陪他步行。
后面车马如龙,队伍很长。
许应就这样一路走入神都城,无人盘查,各家管事力邀他去各家做客,许应一并婉拒,道:“我在神都有旧,与元家的元未央公子相识,便叨扰他,住在元家。对了,你们谁知道这种葫芦是哪家的?”
他取出朱红大葫芦。
王家管事上前查看一番,摇头道:“这种葫芦没有留下什么印记,不好辨认是哪个府上的。许公子莫非是在城外遇到用葫芦搜魂的人?”
许应点头,道:“遇到几个奇怪的人,在河边搜魂。”
王家管事笑道:“多半是给哪个府上的老人炼丹的。有些人喜欢走偏门,去搜集刚死的人的魂魄,用来给老人配灵丹,吃了可以延寿。许公子,这边请。”
许应皱眉,把朱红大葫芦交给蚖七。他肩头的小蛇脑袋陡然大了好几圈,张口把那朱红大葫芦吞下,脑袋又自缩小。
各大世家管事在前带路,许应四下看去,只见神都气象确实与众不同,百姓也都富足,城中的三座神像是三圣像,分别是文武大圣皇帝、则天大圣皇帝和至道大圣皇帝的雕塑。
这三位皇帝虽然已经故去,但依旧香火如云,颇为鼎盛。
三圣皇镇住神都气运,祂们故去之后,已成神灵,祂们的香火也成为神都的道路交通的一部分。
神都有香火辇道,便是三圣皇的香火之气形成的官道,漂浮在天空中,直达皇城。时常有宝马雕车从上面驶过。
还有香火之气形成的虹桥,挂在洛水上,人们走在上面,如走在云端。
许应遥望三圣像,停步询问道:“诸位,三位皇帝的魂魄是在阴间享福,还是在神像中?”
众人纷纷摇头,裴家的管事笑道:“这哪里是我们能过问的事情?不过,三圣皇倒是在年关时显圣,神像便会活过来。灾乱时,还有三圣皇复苏,镇压那些乱党。”
这三圣像的香火之气太强大了,其中文武大圣与则天大圣,香火之气已经在身后形成一道火焰状的神龛,高达百丈,但相比祂们身躯,百丈神龛也显得极为袖珍。
至于至道大圣,香火神龛便小了很多。
“许公子,那里是凌烟阁!”
裴家管事遥指一个方向,许应看去,只见那里青气袅袅而起,直冲云霄,鼎盛至极,青气下是一座高楼,气象万千!
“那里供奉的是历代以来,神朝最强大的存在。”崔家的管事是个貌美的妇人,告诉许应道。
许应指向另一处地方,疑惑道:“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众人看去,只见许应手指的地方是一株大柳树,高耸入云,柳树周围没有其他建筑,有滚滚黑气缠绕着这株大柳,凶恶至极,隐约间,还可以看到不知多少孤魂野鬼生活在柳树中,都是提着自己的脑袋。
“那里是独柳树,斩头的地方。”柴家的管事道。
去元家要经过那里,许应远远看了一下,独柳树下正在砍头,有百十人跪成一排,金吾卫监斩,用令旗镇住四方,又用乾元旗锁住天空,坤元鼎锁住大地,免得逃脱。
“许公子,他们是在砍周家的人。”
崔家的美妇人笑道,“砍了十几天了,每天都要砍百十口人。你看旁边那个拿白幡的,是收魂的,要用周家人的魂魄炼灵丹呢,延年益寿!”
许应看了一眼,果然有个金吾卫拄着一面白幡。
这种白幡他见过,皇帝命金吾卫杀苍梧宗弟子的时候,便有金吾卫拄着白幡。
“这里砍头的,怎么都是男丁?”许应询问道。
“女的卖到勾栏青楼里去了,做了官妓。周家犯了谋反的罪,胆敢在九嶷山谋害圣上,没有夷九族已经是圣上慈悲了。”
……
许应来到元家,元家是高门大院,一看便气派斐然,只是这个古老世家已经衰败,家丁也不兴旺,到了这一代,元家连老带幼只剩下不到十口人。
看门的家丁见这么多人上门,慌忙前去通报。
过了片刻,便听内府有人前来相迎,开门看时,是青衣老仆骁伯。骁伯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公子,谦恭有礼,仪表不俗,正是元未央。
“元兄弟,我前来叨扰。”许应笑道。
骁伯脸色一沉,便想堵住门不让他进来。元未央彬彬有礼,向骁伯道:“许妖王远道而来,身后是各府的管事,我元家若是不请他进来,元家脸面便要丢尽了。”
骁伯无奈,悄声道:“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元未央含笑道:“母上那里有我去说。骁伯别让客人候在外面,尽快请进来。”
骁伯只好请许应进来,崔家美妇人笑吟吟道:“元家若是不欢迎,可以住进我崔家,我崔家院子又大床又软和。”
骁伯告了声罪,关上门户。
许应这才松了口气,向元未央赔个不是,道:“给元兄弟添麻烦了。”
元未央含笑相请,引着他向家中走去,道:“鬼仔岭一别,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白眉老祖渡劫也过去了月余时间,我也猜出许妖王多半要被人逼得出山,不得不来京师一趟。前两日我还在想,许妖王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不曾想,你果然来了。”
许应诧异,总觉得他不如从前那般亲近,多了一分疏远。
不过他们分别两个月,有些生分也是应该。
骁伯来安排许应的起居之地,元未央没有跟过去,道:“我去告知母上友人来访一事。”
骁伯安排一个独院给许应,院子颇大,尽管冷清,却很整洁。甚至还有大蛇蚖七匍匐晒太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