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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是沉默了几息的功夫,“不必插手。”
许嘉骇然,面对男人挺直的脊背,良久才回神,低头道:“属下懂了。”
听着许嘉离去的脚步声,徐晋最后看一眼窗外夕阳,转身,回到了紫檀木书桌前。他落座,拉开右边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镂空金环,金环上挂着一串铃铛,叮当作响。
这是六弟送瑧哥儿的,瑧哥儿玩腻了,徐晋便收了起来。
看着六弟送给侄子的玩物,徐晋却想到了上辈子那个他素未谋面的侄子。
真的是他的侄子吗?
事到如今,徐晋已经明白他大概是如何死的了。
六弟上辈子杀他,不是因为要抢军功,而是因为崔绾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六弟不知道,崔绾知道,但她没有告诉六弟,让六弟一直高兴地认为那是他的亲骨肉,等时机成熟再另写一封家书向六弟坦白……
六弟恨得杀他,崔绾定是说孩子生父是他了吧?
徐晋笑了,笑着笑着,猛地将手中金环砸到地上,更是一脚踹翻了书桌。
他的六弟,宁可相信一个虚伪的女人,也不肯信他,竟然会以为他这个亲哥哥真的会染指弟妹!
徐晋恨,恨不得立即杀了崔绾杀了成王,甚至杀了那个蠢到家的胞弟!
可他不能杀,他无法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那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啊。每当官哥儿过来稀罕外甥,徐晋就仿佛看到了他跟六弟小时候,他又如何能杀了那个他曾经亲自喂他吃饭亲自讲故事哄他睡觉教他读书认字的弟弟?他如何忍心让母亲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面对一室狼藉,徐晋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不会要六弟的命,但他必须为自己平反,他要让六弟看清他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品行,要让他一辈子都后悔冤枉了亲兄长,让他记住这次教训,这样以后再有人挑唆他与兄长的关系,六弟才不会轻易上当。
崔绾算什么?一个女人算什么?徐晋要的是兄弟间的信任,要的是社稷安稳。
将来他会是皇上,六弟是王,徐晋会防着安王康王,却不想防敌人一样防着六弟,只有让他记住亲哥哥永远不会害他,他才不会再做傻事。
深深吸一口气,徐晋喊人进来收拾,他去了芙蕖院。
傅容给儿子讲她小时候的趣事呢,“娘亲八岁那年去外祖父的书房里玩,不小心把外祖父最喜欢的一方砚台弄坏了,掉在地上磕掉好大一块儿。娘亲怕外祖父生气打我,哭着去找二舅舅,二舅舅帮我擦了眼泪,然后说那砚台是他弄坏的,外祖父就打了二舅舅的手板心。”
瑧哥儿听得可认真了,瞅瞅自己的手心,怯怯地道:“外祖父凶,打二舅舅。”
傅容笑,“因为外祖父很喜欢很喜欢那砚台啊,所以才打了二舅舅。”
瑧哥儿不懂了,疑惑地问娘亲:“娘亲弄坏的……”
傅容摆出十分难过的样子,“那瑧哥儿是希望外祖父打娘吗?”
“不打娘!”瑧哥儿马上抱住娘亲,着急地解释,“不打娘,打二舅舅!”
傅容最喜欢被儿子紧张的时候了,笑着亲亲他额头,继续给他讲道理:“那你知道二舅舅为何宁可自己挨打也不想让娘亲挨打吗?”
瑧哥儿摇头。
傅容便将他的小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因为二舅舅是娘亲的哥哥啊,当哥哥的就要照顾弟弟妹妹们,宁可自己挨打也不能让弟弟妹妹们挨打,往后瑧哥儿当了哥哥,也要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
瑧哥儿似懂非懂,但娘亲期待地看着他呢,小家伙就乖乖点头,最后没忘了更正:“妹妹,不要弟弟!”
傅容捏他小脸,“这个是妹妹,往后娘亲还会给瑧哥儿生弟弟呢,弟弟妹妹都要。”
一个儿子哪够啊,傅容想多生几个,兄弟姐妹多了才热闹。
门口忽然传来珠帘相碰的清脆响声,傅容抬头,就见徐晋一脸温柔地走了进来。
傅容朝他笑:“王爷忙完了?”
瑧哥儿高兴地喊爹爹。
徐晋将娘俩都亲了一遍,然后将瑧哥儿抱到腿上,低头问他:“娘亲刚刚给瑧哥儿讲什么了?”
瑧哥儿瞅瞅娘亲,东一句西一句地重复给爹爹:“娘亲淘气,怕外祖父打她,外祖父打二舅舅,二舅舅是哥哥,不让娘亲挨打,我要照顾妹妹!”
条理也算清楚了。
徐晋毫不吝啬地夸儿子,跟着问道:“那妹妹犯错了,妹妹把娘亲气哭了,瑧哥儿怎么办?”
瑧哥儿茫然地张开小嘴儿,回头朝娘亲求助。
傅容不懂徐晋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开口。
瑧哥儿老老实实摇头。
他喜欢妹妹,可是妹妹把娘亲气哭了,瑧哥儿不想让娘亲哭,别人让娘亲生气,他会打那人,可是妹妹,娘亲说他要照顾妹妹的……
看着儿子困惑的小脸,徐晋顶了顶他额头,语重心长地道:“那瑧哥儿就要告诉妹妹她哪里错了,努力让妹妹改好,弟弟也是,瑧哥儿是哥哥,要保护弟弟妹妹,也要教导他们,跟爹爹教导你一样,记住了吗?”
瑧哥儿呆呆的。
傅容笑着将儿子抱到自己身边,嗔怪徐晋:“他才多大啊,你就教他这个?”
徐晋也笑了,不再想那些烦心事,陪他们娘俩玩闹。
四月最后一日,徐晋休沐在家,用过早饭没多久,许嘉来报,谢氏崔绾悄悄出城了。
徐晋神色平静。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