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苏磬音自个不好惹之外,多少也与还是侯府那边,两个月前才刚刚传来了喜信,说是侯爷身边两个丫头都接连有孕有关。
提起这事来,苏磬音就当真不得不佩服侯府这位老太太。
之前被在侯府时,被齐二和齐君行这个小人气的那般厉害,只叫苏磬音担心袁老太太这一把年纪,说不得要气坏了身子撑不下去。
可却压根儿没有,非但没有,袁老太太经了这事,还像是反而想通了什么一般,越发沉寂了下来。
齐二走后,这两年来老太太除了定期进宫,与自个的太后女儿见一面,偶尔要一道训斥齐侯爷的懿旨,叫他孝敬父母,好好“读书,”之外,齐侯府便关门闭户,几乎再不宴请待客。
只每隔三日,有太医上一回门,虽说同从太医署来,却又分为两边,一边儿去主院里为齐侯爷调养身子,另一波则是去五福堂里,为老太太请脉问诊,延年益寿。
齐侯爷那边不必说,门都不出的调理两年,两个丫鬟都有身孕的事都是月前才知道的,继续照这么下去,说不得第三第四个喜讯都要接连传出来。
而据苗太医说,老太太那一头也是十分的配合医嘱。
医书说长生之道要戒燥少怒,不喜不悲,老太太就修道念佛,平心静气,太医让饮食清淡,五福堂里就当真一点不沾油星,再加上宫里太后娘娘将上进里最顶尖的虫草补品,都流水似的往五福堂里塞,用这些天材地宝做的药膳方子再是无味难吃,也是定时定量吃的毫不犹豫。
比起齐侯爷那厢动辄发火摔药的作派,老太太这般的知趣明理,不知叫医署里省省了多少事!
而在这样的配合下,袁老太太虽然难免的日渐苍老,但身子却是当真一日日的结实了许多,整个人是深深扎根在地底下的老藤,枝藤虽干瘪了,内里却是愈发韧实。
苏磬音年节按着礼数上门时见了几面,原本就是个十分有威势的老太太,如今越发像是香台上的泥像一般,面无表情的撩起眼皮子,远远的对着一眼,胆子小的都会被吓一跳!
那一副老而弥坚的架势,只叫苏磬音疑心只怕自个死了,这位老太太都还能安安稳稳的在五福堂里矗着。
相较之下,两年前贴上了赵王府,风光无二,说好的与郡主生出长子,便改送回来继承齐侯府的齐君行,两年来却是一个喜信也无。
她倒是听齐二走前说过,说是边关战事传来时,赵王府上的小王爷也曾进宫请旨,想要领兵出征,可陛下坚决不准,只是说出赵王爷已是古稀之年,又身有暗伤,近些年床榻都下不得,叫他与郡主夫妻两个好好在王府尽孝。
小王爷请旨再三都是接连被否,便也像是认了,整日待在王府不大冒头,之后连带齐君行在内,整个赵王府就越发如销声匿迹一般。
想要听说一句赵王府人的消息,简直比比听远在边关的齐二还来的更少一些。
最起码,宫中时时都有军情战报送来,私下里,齐二更是但凡有机会,还会为她另送家书。
说来也巧,才刚刚想到齐二,门外便忽的传来石青欣喜的呼喊:“姑娘、姑娘!”
“姑爷来信了!”
一面说着,伴着一道欢快的脚步声,石青笑的眼睛都月牙一般:“刚刚送来,我瞧见赶忙先给姑娘送来了!”
苏磬音闻言也是一喜,忙不迭直起身来,一手接过,还有心思道:“送信的人呢,一路奔波,叫下头好好……”
没等她说完,石青就已连连点头,又催促着:“知道知道,不必您说,早已安置好了!您快瞧瞧姑爷说了什么,上次才胜了一回,说不得这次又立了功又升了一阶呢!”
“哪里有那么轻易的!”苏磬音只是笑着摇头。
话虽这么说,但苏磬音心里自然也是忧心的,信封被拆开,也是迫不及待便匆匆看了起来,连眸子都仿佛更亮了几分。
看着苏磬音翘起的嘴角,一旁众人原本也都是满面带笑,只是还高兴没多久,苏磬音的面色猛的一顿,那信分明都已经看到了末尾,目光却仍旧是一动不动,神情竟是凝滞了一般。
这变故只叫众人也忍不住一惊,一时间都是沉默下来,石青张口欲言,半晌,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从军征战,何等凶险?都怕自个问出的,会是最差的消息。
在这担忧里,一旁的嵇哥儿也都顾不得了,只叫他终于如愿将抓到穗子塞到了嘴里,满意的咂摸了一阵,高兴的摇头晃脑。
可满意了没一会,尝腻了穗子的小嵇儿便也发现了娘亲和月白石青竟是没一个在关注自己!
刚周岁的小娃娃,正是觉得满天下都合该围自己转的时候,小齐嵇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冷落?当即便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又小老虎似的半行半滚,一股脑撞进苏磬音怀里,一着急,第一次口齿清晰的叫出一声“凉!”
叫这么一闹,周遭月白石青忙一个上前抱起孩子打岔,一个有些小心的开了口:“姑爷信上说什么?瞧嵇哥儿都吓着了。”
苏磬音这才回过神一般,抬了头,嘴唇微微翕动:“狄人告降,胜了,我们胜了。”
月白猛吸一口凉气,石青反应快些,一顿之后便已欣喜道:“边关大胜,那姑爷……”
“是。”苏磬音也终于忍不住的露出满面欢喜来,她的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将方才冷落了半晌的儿子一把抱在怀里,声音都激动的隐隐发颤:
“嵇儿,你爹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