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行这一句话, 只叫好不容易打好了腹稿的苏磬音憋的实在是难受。
她停了几瞬功夫,憋屈之后,便有些不死心的试图再努力一下。
虽然齐茂行这个道歉,道的实在是诚恳, 但她还是故意紧绷了面色, 一点不体谅的扭过了头, 故意道:“可不就是因你之过,我就不应当信了你的吹嘘, 说什么能教会我飞刀暗器, 哼,若不然也不会白白受了一日的罪,今日还落下病来!”
这一番话实在是与她平日的表现都差了许多,一旁的月白都有些诧异起来, 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可齐茂行闻言, 却是一句都不反驳, 反而还觉着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一样,只差拍手相和:“是,各人的身子天资原本就都不同, 我只拿当初自个路子生搬硬套, 的确是想的太过简单。”
苏磬音面色便又是一滞, 咬咬牙,又一次提高了声音,冷声道:“还说什么自小习武,我看你这是不学无术、误人子弟!”
对于自小被苏家祖父教养大的她来说,不学无术、误人子弟这个话,便已经算是十分严厉的指责了,不过对于齐茂行来说, 这杀伤力却是实在有限的很。
他这一次虽没有认,却也只是好声好气的分辨解释:“误人子弟是我的过错,只是我学武多年,武艺却还当真是有些底子的。”
说罢,见他说完这话之后,苏磬音的面色越发难看起来,齐茂行顿了顿,便退一了步,低声道:“是,也怪我学艺不精,你身子不舒服,说这许多话,嗓子可疼不疼?”
就算是顾忌苏磬音生病,他也只是承认自个学艺不精罢了,不学无术这个词,还是不能认下的。
可是,苏磬音说这些话,是要与他分辨不学无术、学艺不精的这两个用词的差别的吗?
努力了这么一下,她心口的憋屈非但未好,反而觉着越发严重,加上再叫齐茂行这么一问,她也当真觉着嗓子越发干疼,咳嗽了几声,便越发疼的厉害了。
齐茂行见状,眉心拧的更紧,伸手过去,似是想要帮着拍拍后背试着,只是还有没有彻底抬起,便又像是顾忌到了什么一般,又只默默收了回来,只用力握在了围栏上,眼神发沉。
正巧石青这时也带了之前苗太医说的山中贝子来,苗太医见状,只拍拍手,暗暗不平道:“既是用不着我,下官这便回去,这珠儿贝你们嫌弃,我也先带回去,尊夫人便也只先忍着,等着那葛大夫来了再开药罢!”
苏磬音这时候便也顾不得再和齐茂行计较,她连忙抬了头,哑着嗓音客气道:“世人只道川贝难得,却不知南贝更是灵验,只不过是过于稀少才声名不显罢了,求还求不来,哪里有嫌弃的道理?”
苗太医闻言,虽知她是客气,却还是难免高兴起来,双目满足的弯起,配着他干瘦的身形,越发显得油滑起来。
方才齐茂行说的话实在是太不给人面子了,苏磬音想再用人家的贝子,自然只能夸赞之后,再顺势圆全回来,才好翻过刚才那一茬。
她客气之后,正要再继续开口,一旁的齐茂行便忽的伸手拦住了她,只低声道:“你嗓子不舒服,便不必开口,这些琐事,我来说便是了。”
说罢,不待苏磬音回应,他便也当真转动轮椅出去,去了作势要走的苗太医身侧,隔着屏风,两人没听清低声说了什么。
只是几句话功夫之后,苗太医却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摸摸鼻子,当真又拿着贝子,亲自出去为苏磬音熬药了。
说熬的是药也不太对,川贝枇杷原就是古方,如今枇杷还不到时候,苗太医下去问了一遭,便只配着雪梨在一处熬烂了端了上来,叫苏磬音一口口的慢慢吃了,喉间果然便滋润许多,说起话来也不像方才嘶哑。
至于治疗发热伤寒的方子与汤药,齐茂行却再不信他,只是叫苏磬音暂且等等,等着奉书将京中葛太医请来再下。
苏磬音这时候也已经放弃了靠无理取闹、指责埋怨,来叫齐茂行生气厌烦的念头。
做不到且不说,主要再来这么几次,齐茂行还没生气,她自个倒是先憋屈得很,这会儿头还晕晕的发沉,实在是没必要难为自个。
因着这缘故,苏磬音闻言便也并没有多说,只微微点头应了。
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她的发热当真更厉害了些,知道自己的确是有些轻微的风寒之后,苏磬音靠着床沿,也发觉了自己像是有些轻微的出冷汗,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好像耳边也有些嗡嗡的响声。
齐茂行原本是劝她躺下再睡一阵,但她因着这些细微却恼人的不痛快,一时间却也很难再睡得着。
齐茂行一直没有离去,在一旁看着她,似乎是很难受的渐渐蹙了眉头,想了想,便又开口道:“日头正出来了,我那长榻上这会儿正能照着日头,你要不要挪过去,暖和和的晒着,也舒服些。”
拔步床围栏隔障,虽然足够隐秘,但是待在里头的确是有些阴冷。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如果能晒晒太阳,也的确会感觉舒服许多。
齐茂行说罢,见苏磬音未曾反驳,且面上隐隐有心动之色,便了然转头,低声吩咐了长夏另去抱一套新铺盖来布置好。
他的性子向来讲究,见不得屋里的杂乱模样,虽然因为庄子上不方便,睡在长榻上,却向来是夜里睡前才铺好铺盖,一早起来就要重新收起的,因此这会儿换一套铺上,倒也不算麻烦。
“一会儿起身小心些,衣裳都穿着,千万不要再受了凉。”
齐茂行吩咐完之后,最后与苏磬音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很是有礼的故意退了出去,去院外耐性的等了多半个时辰,才又重新进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