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长夏说的没错, 齐茂行这人的睡相的确是好得很。

苏磬音一早趿着布鞋起来时,路过长塌,便看见了齐茂行正一动不动的平躺在榻上,若不是还有清浅的呼吸微微起伏, 面色也是白皙透亮, 简直安静的不像一个活人。

说实话, 睡着的齐茂行看起来还是很养眼的,一头鸦羽似的茂密黑发枕在脑下, 只盖了一层薄被子, 头微微朝屋内的方向侧着,在还带了些昏沉的天光里,衬得他唇红齿白,好像一下子小了好几岁一般, 越发的眉目纯良了。

可苏磬音看着他这幅纯良无辜的模样, 心下却是一点儿好感都没生出来, 甚至于,因为刚刚把她惊醒的噩梦,还反而生出一股浓浓的怒意。

没错, 这个时辰, 连齐茂行都还安安稳稳的睡着, 她却能这么早的起来,当然是有缘故的。

换了地方,睡的不安稳,固然也有几分关系,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齐茂行这小子给她下的残局!

果然,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这人在晚上休息前,是不该生气的,更不该把情绪憋在心里去睡觉。

她昨夜里看在齐茂行命不久矣的份上,一句埋怨没说,硬是忍着满心的憋气去睡了,结果这睡着的一整晚里,就硬是生生的梦了一整晚的黑白色棋子棋盘,还有齐茂行面目可憎的穿插其中。

直到最后,她这明面夫君齐茂行,甚至在还在手里拿了厚厚一本的棋谱残图,一页页的翻开,一份份给她讲起了所有的破局之法!

苏磬音原本想要大声叫喊阻止,却是不知怎的,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声来。

拦都拦不住!不听都不行!

眼看着一本天元棋谱都要被他剧透完了,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冲了上去一脚把厚厚一叠的棋谱都踢飞了去,棋谱天女散花的纷纷落下,可那纸上的棋盘棋子却都纷纷活了一般,一个个自个走动起来,继续为她往下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一个激灵,终于从这噩梦中惊醒过来。

啊,齐茂行这小子怎么就这般过分!

这历历在目的画面一时间却还消退不去,苏磬音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再看着眼前睡的安安稳稳的齐茂行,一时间便越发的气不顺了,恨不得和在梦里一样,冲上去一脚把他踹起来。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来,长塌上,原本睡的安安稳稳的齐茂行,便像是被什么扎到了一般,双目一睁,整个人都猛的坐起,眸光似电一般,刺人的扎了过来!

苏磬音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很是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都忍不住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齐茂行面色冷酷的环顾一周,直到看见了面前被吓了一跳的苏磬音,也才从一瞬间,蓄势待发的紧张里回过神来。

奇怪,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起来,是因为感受到了要被攻击的恶意的。

齐茂行有点懵懂的看了一旁的苏磬音一样,一时间忍不住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唔,一定是他废的太久,五感都出了问题……

毕竟,夫人待他这么好,怎么会有想要攻击的恶意呢?

想到这,齐茂行也彻底放下心来,像是从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收入鞘中,整个人都显得温和无害、甚至纯良无辜起来:“啊,对不住,是我睡迷了,可是吓着你了?”

“你怎的起这么早?是这儿睡的不安稳?还是出什么事了?”

苏磬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长长松了口气。

被这么一吓,她原本是要忘记昨夜里棋局的事儿了,可偏偏齐茂行却是偏偏又问起了她为什么起这么早?

苏磬音又忍不住的瞪她一眼,只气恼道:“没事,出去更衣!”

更衣,其实就是方便,原本这屋里的拔步床后头,便专有一道夹壁放了马桶的,且因是皇庄,还按着宫里的规矩、内里铺了上等的香木细灰,时时更换着,并无异味。

只是若只自个一个人就罢了,如今是和齐茂行这么毫无遮挡的在一个寝室里住着,这么就隔着一层床板,苏磬音觉着的还是怪怪的,实在不太舒服。

正巧这主屋里,一名两暗的两间狭窄些的偏房,一间叫月白石青、连带长夏三个人住下,剩下的一间还空着,苏磬音便索性叫将洗漱方便的种种杂物都放了过去,权当是当成了一个卫生间来用。

也正是因为这个,若要更衣,就还要出门一遭。

只是……更衣就更衣,怎的还这么大火气呢?

齐茂行眼睁睁的看着苏磬音说罢之后,就气呼呼的出了门去,一时间越发疑惑了起来。

难不成他这明面夫人,还有起床气不成?

齐茂行抬头看了看还有些昏沉的天色,觉得应当就是如此了,毕竟这会儿也的确是太早了些,估摸着,这也就睡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对苏磬音来说,才刚到标准睡眠时间的一半,可对齐茂行来说,就是虽略少了些,却也还算是在正常范围内。

既然已经醒了,他也从来没有再睡回笼觉的习惯。

趁着这屋里没人的时候,齐茂行靠着自个的灵敏的耳力,一面留神着周遭的动静,一面飞快站起身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腿脚。

等到苏磬音再回来时,看到的齐茂行,便已经套了一件宽松的燕局袍,腰杆挺直的坐在轮椅上,看见她之后,压低了声音:“天色还早,我出去转一圈,给你熄了灯,再回去睡一会儿罢?”

第一次发现明面夫人的起床气还这这般大,如今住在一处里,他日后起来出门,都得更留心些才成。

这么想着,齐茂行的面上都添了几分小心,却是压根没有发觉到,诸如起床气这些,放在从前,他一向觉着都是闲着没事的人才有的矫情讲究。

如今只是换了做出的人,他便是这般前后不一,非但丝毫未觉多事,反而满心里,都只是想着如何才能避免,不叫她再这般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