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走了这一路,她除了困之外还添了累,刚才在老太太跟前还好一点,这会儿出了门,就也不再强撑着,只敷衍的屈了屈膝,话里还带了半个哈欠:“二爷今儿个出门当差,诸事当心。”
瞧这模样,要不是旁边还有下人瞧着,只怕她的不耐烦,就要明明白白的摆在脸上了。
齐茂行纵然知道自个是做错的一边儿,但对着这样的苏磬音,也很难低声下气。
他立在院门外,也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护卫太子殿下出宫巡查九城兵营,一去一回,少说也要两三日功夫,你若是有什么事,去找老太太就好。”
苏磬音随意点头。
齐茂行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侧过头,不敢看她一般,沉声补了一句:“鸳鸯馆那,我已留了人,不论什么事,你也不必插手费心。”
鸳鸯馆就是那位吴家表姑娘的住处,这就是怕她背地里偷偷找真爱的麻烦,要防着她了。
刚在老太太那受了一通“教诲,”苏磬音对齐茂行原本就有几分迁怒,这会儿再听见了这明摆的防备话语,忍不住便露出了冷笑一声:“二爷既是这么担心表姑娘,当初便该一口气娶她为妻,护她终生才是!”
齐茂行也回的平静:“我原本就是如此打算。”
苏磬音看他一眼,她生就一双水润透亮的杏核眼,满怀笑意看人时眼波动人,带着旁的情绪时就也格外的生动明显。
齐茂行就明明白白的在这一眼里看出了嘲讽的意味,若能换成言语,大约就是——
说这么好听,那你为什么没有娶呢?
他决意离家从军,原本就是指望着立下些功劳,好与殿下开口,除了表妹奴籍,再与府里提起亲事,谁能想到,不到两月功夫,两家便这么快定好了婚事!
齐茂行攥着拳头,原本想要与她解释个清楚。
但是张口之后,又觉以苏磬音的行事,恐怕就算他将多年前的旧事缘故都说出来,也未必能得着一句好话。
这般一想,齐茂行便又索性放弃了,只干巴巴道:“你只等着和离就是!”
苏磬音微笑起来:“那您可快着些,已经三个月了,待你将我耗成了老姑娘再和离,咱们先前定好的赔偿银子就也要涨不少,只怕您的私房都不够用了!”
说完,便也不等齐茂行反应,干脆的扭身就走。
大婚之前,齐茂行最担心的就是过门的妻子小性狭隘,因为表妹的事和他闹的家宅不宁,如今成婚半年,这个担忧是没有了。
但是人性原本就是如此,妻子太在意他,他当然不乐意,但是遇上了如苏磬音这般的,他的心情也忍不住的透出几分复杂,总觉是不是即便没有表妹在,苏磬音也不会对他有心?
这个时候了还只是计较赔偿银子,他这夫人是不是也太冷心绝情了些?
不过齐茂行面上到底也没多说什么,见着苏磬音走远,就也一甩手,转身出了院门。
齐茂行都走了,苏磬音自然不会再去五福堂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回了自个占下一半的抱节居,旁的不说,先拆了头发,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觉睡醒,暖融融的春日薄阳就已经屋里照的处处亮堂,屋顶上一冬的积雪化成了凛冽的新泉,从屋檐上滴滴答答的落下,在青石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格外动听。
苏磬音在这融融的春光里不急不缓的起了床,换上一身家常的旧衣,用过午膳,和石青一块对了一会儿账本,就也到了半下午的时候。
早上睡得足,也不必再睡午觉,苏磬音想了想,招呼石青:“齐二小库房里那一小盒子珊瑚红的颜料呢?找出来给我。”
她前几日刚在齐茂行的私库里看到了一份珊瑚石磨成的颜料,那一份红不光颜色正,里头还透着一粒粒的莹光,很是难得。
横竖都是要赔她的青春损失费,趁着今日有空闲,她就当前提收款了!
石青应了一声,从墙角的鎏金木匣子里找着钥匙,正要出门,迎面就看见月白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声音焦急:“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磬音一愣:“这么早?”
“听说是出了事,路上有匪人冲撞,姑爷因护驾受了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