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学电视上的台词!”男人尴尬地冲店员笑笑,“刚带着他看完黑-道电影,入戏了。”
店员狐疑地看了男人好几眼,但看着五条稚无忧无虑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小孩子嘛,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很正常的。
“平安无事”地从便利店里出来,背后被冷汗打湿的男人才恶狠狠地瞪了五条稚一眼:“瞎说什么。”
五条稚却是疑惑地看着他:“叔叔不是在绑架我吗?”
“明明不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根本不知道柯南的家是在东京。虽然你知道柯南和阿笠博士的名字,但这种事情套个近乎就能问出来了。”五条稚十分笃定地说,“你只是看我哥哥不在旅店,所以想要绑架捞一笔凑够逃亡的钱而已。”
男人的表情一下变了:“你!”虽然对五条稚的推理感到震惊,但对小孩的轻视简直是大人的本能,弯腰捂住了五条稚的嘴,疑神疑鬼地向周围看去。
大热的天路上行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远处就有两个奇怪的人。
明明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温,但不管是高的还是矮的那个都是一身的黑。
不会热吗?
尤其高的那个不仅披着黑色大衣还裹着满身的绷带。
会中暑的吧?
而且那时什么造型啊?!邪王真眼王之右手吗?果然这里的中二病很多啊!
虽然看他们走来的方向不是这里,但男人还是立刻抱着五条稚躲了起来。
“中也,帮我拿下外套好了。”虽然是用着询问的口气,但太宰治却十分自然在说话前就将肩上的披着的黑大衣给取了下来。
“哈?”中原中也不满地拧起了眉,“这种天气要穿成这样出来的你是完全活该的吧?!要拿自己拿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麻烦我啊?!”
太宰治却一点也没有想要回答中原中也的意思,只是蔫啦吧唧地抬手招呼小矮人过来将自己的黑大衣递过去。
“鬼才帮你!”中原中也嗤笑。
“啊,还是算了,给你的话,衣服会被拖脏的吧。”太宰治自顾自地又说道。
中原中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混蛋太宰!你这是在嘲讽我矮吗?!只比我高几厘米的混蛋有什么好得意啊!老子还在生长期,以后会比你高很多的啊混蛋!”
“是~是~”太宰治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今天一起来,又发现蛞蝓比昨天小了一点呢?”
凌厉的腿风贴着他的头皮擦过,太宰治支起身体又快速向后仰,一边躲着中原中也的攻击一边说着漫不经心的挑衅话语:“啊啊,原来不是蛞蝓变小了,是我又变高了一点啊,因为距离的关系,所以小蛞蝓在视觉中看起来像是变小了一样呢!”
“混蛋太宰给我去死!!!”
两个黑衣少年打打闹闹地从走远,看着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男人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小鬼!”男人恶狠狠地瞪着五条稚,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凶恶,但五条稚却还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怕再生事端,男人只能先抱着他向着山里的方向跑去。
被男人抱着跑走的五条稚,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个橘褐色头发的小个子利落动作。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五条稚正想得出神,突然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是刚才那个黑衣少年,有着一头黑发的少年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只眼睛的主人笑得眉眼弯弯,五条稚觉却没有从里面感觉到温暖的笑意。
“怎么了吗?”中原中也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去,但恰好五条稚被抱着消失在了墙角,背对着太宰治一路奔跑的男人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视线。
“看到了有趣的事情呢!”
中原中也立刻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混蛋青花鱼觉得有趣的事情?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算了他根本不想听,真的!
一路跑到山里的猎人小屋,确定周围没人了,男人才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五条稚给他递去水,关心地问:“叔叔,你还好吗?要喝水吗?”
这个孩子,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害怕或者怨恨。
男人现在倒真有点好奇了,这个单纯的孩子是怎么长到现在的?
“你有讨厌的人吗?父亲?或者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突然有了倾诉欲,或许是因为五条稚太过无害,不谙世事的他甚至不会理解他所说的话。
杀人的罪恶感让他想要找个什么东西释放。
“也是,像你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怎么可能有讨厌的人呢!你一定很幸福吧?被所有人的宠爱着……”他羡慕地说,“真好啊……”
至于他,他的母亲从来不回家,他们的母子情分到他出生的那一刻就终止了,和父亲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棋手和棋子的利益关系。
他的父亲需要一个儿子,于是他便出生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冷酷而又现实。
男人撩起自己的头发,开口说:“我以前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厚重的刘海下,是一大片狰狞的伤疤。
“因为我的存在,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根本不敢去面对她。害怕给她带来痛苦,害怕被她讨厌,害怕不能被她原谅。哪怕……我知道她其实并不恨我。”
“当我被醉酒的父亲殴打时,开水瓶倒了,浇在我的头上。一向把我当做空气的母亲扑了上来,但她这样的做法将父亲激怒了。玻璃瓶在她的后脑勺炸开,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发泄完的父亲睡着了,母亲也睡着了。但我却不敢打电话。”最后,母亲死了。
“所以,你一直将脸上的伤痕留着就是为了要惩罚自己吗?”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只是一个烫伤痕迹的话,一个很小的手术或是一管贵一些的药膏就能让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男人却没有。
而是顶着那块深红色的疤痕,长了十多年。
男人抬头看了会儿天花板,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才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自己曾经伤害过母亲,还是提醒自己决不能变成父亲那样的人。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将它留下吧。总之,这道伤疤什么也没改变,他还是一事无成的他。
“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痛苦,也曾经想过,如果一开始,我没有出生的话,是不是就不会给她带来那样的伤害。”
“因为我本身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折磨吧。”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你,想要再见到她?”
男人愣住了,然而笑了出来。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见到呢?
“只要你付出代价的话,即便是想要见到她这种愿望,也是可以的。”
五条稚轻轻的笑了起来,他不是那种不爱笑的冷面酷哥,但和五条悟相似的面容总莫名地给人一种流离世间之外的疏离,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给人一种冰雪化去太阳初升的温暖,明明只是让嘴角上扬了些许弧度,但整个人多的五官都变了大模样。
男人只觉得喉咙发紧,不敢置信地问:“像我这种连未来都没有人的,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代价呢?”他的话已经没有了逻辑。
“那就,拿你的未来作为交换吧!”五条稚安静地等待着他做出选择,“那么,你要许愿吗?”
但是——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啊……
我的道路,在我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那一天,就彻底地被毁去了。
再也无法传达到的道歉,再也无法得到的原谅,再也……没有了。
除了复仇之外,我一无所有。
我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终于杀死了父亲,我的未来,也是一片绝望。
“山下,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却感受过满脑子只有复仇的人是多么的痛苦。我没有办法对你说‘放弃吧,那样是不对的’,但我想告诉你,人的未来,除了复仇之外,应该是还有别的东西的。”有好感的好女人这样对他说着。
但我……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我没有那种,喜欢我的家人,没有喜欢我的朋友。
在家被父亲殴打,上学被同学霸凌,出了社会还是会被混混勒索,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啊!
“不管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拿走,至少、至少让我说一句对不起吧!”他的人生已经到了尽头,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即便只是幻觉也好。
“齐也,抬起头来,齐也,不要哭。”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山下齐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屋子里,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皱纹,穿着打扮简单又干净,但无端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
山下齐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的反应才是好的。
啊,果然他是死了吧。只有死了,他才能见到那个被他的懦弱和胆小害死的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山下齐也痛哭着对女人说,“对不起,小时候我总是怨恨着你。对不起,每次你挨打我都没能帮上忙。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没能离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懦弱才让你死去,对不起,妈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