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多了。”
交代后事,分家产,很容易闹出家庭矛盾的。
周洪忍不住问:“老太太把钱留给他,甚至给了他一条金项链,他舅舅舅妈会不会有意见?要知道他是老太太的外孙,又不是老太太的孙子。”
王文宏对韩渝家的情况最了解,解释道:“他两个舅舅都是三兴人,也都是做家纺的。人家家里有厂,在三兴家纺市场有店面,生意做的很大,一万块钱和一条项链对人家而言算不上什么。
况且老太太很能干,以前种地,自个儿养自个儿,不用儿女操心。后来帮人家做绣品,多的时候一年能赚五六千,一直干到眼睛看不清了才不做,这些年存了不少钱。
咸鱼说老太太身体虽然不行了,但神志清醒。并且她早想到会有这一天,她一共有多少钱,有多少金银首饰,钱留给哪些晚辈,她早就想好了,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曾孙、曾孙女都有份。”
这就是滨江人,心里只有儿女和孙子孙女。
赚点钱自个儿舍不得花,全要留给孩子们。只要能干得动活,真是活到老、干到死!
周洪不由想起自己去世多年的老母亲,沉默了片刻说:“老太太有福啊,不但儿孙满堂,而且孩子们都有出息。”
“是啊,有福。”
王文宏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接着道:“周局,你不是找咸鱼有事吗,我正好有他大舅的手机号,我把他大舅的手机号报给你。”
“人家家里有事,我就不麻烦人家了。”周洪想想又说道:“我一接到上级通知就联系了几个区县农业局,也安排了人去几个区县的渔港调查,我们滨江这边到底有没有那条渔船,我们滨江的渔民究竟有没有见过那条渔船,下午5点前应该会有消息。”
……
与此同时,韩渝正披麻戴孝,跟同样戴着白帽子的学姐一起,泪流满面的看着平躺在棺材盖板上的外婆。
外婆走了,凌晨4点26分走的。
生前检查出各种慢性病,弥留时很痛苦,去世对她老人家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大舅和二舅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一刻依然老泪纵横,刚给外婆的娘家人报完丧回来,正跪在大门口烧纸。
大舅擦了一把老泪,抬头问:“三儿,你爸你妈说什么时候能到家?”
韩渝缓过神,急忙道:“我4点半给他们打电话的,他们在姑州卸货,码头老板连夜帮着找了一辆车,算算时间,下午5点前应该能赶回来。”
“不用去接?”
“不用。”
“你姐能不能回来?”
“能,她和我姐夫这会儿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韩向柠知道陵海的风俗,长辈去世,晚辈只要能回来的都要赶回来,低声补充道:“舅舅,我爸我妈也带菡菡回来了,下午5点前肯定能赶到。”
“好,你们先去前面歇会儿,这儿有我们呢。”
“行。”
守灵是个体力活儿,韩渝一天一夜没睡,真扛不住了,带着学姐来到二舅家。
表哥、表弟和表姐们要么在外地,正在往回赶的路上,要么在外面帮着操办丧事。
以前只要请像朱宝根那样的人来帮着收敛,也就是帮老太太换衣裳、整理遗容,请阴阳先生来算发丧的时辰,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
现在多了一个环节,要联系专门送遗体的车,要请吹鼓手,要吹吹打打的把遗体送到殡仪馆火化。
韩向柠跟韩渝一样帮不上忙,坐在装修很豪华的西房里,低声问:“三儿,外婆到底是火化还是土葬?”
“肯定火化,现在不让土葬。”
“那怎么还做了棺材?”
“棺材是以前做的,做棺材的时候我正在三兴中学上初二。那天很热闹,亲朋好友都来了,做好之后还放鞭炮。”
韩渝回想起外婆当年对自己那么好,又忍不住流泪了,哽咽着说:“现在虽然都要火化,但棺材一样能用上,等火化完把骨灰装进棺材再土葬。”
“搞来搞去还是要做棺材,还是要土葬,推行火葬有意义吗?”
“入土为安是几千年的传统,是多少年遗留下来的观念,不是三五年就能改变的。其实民政部门不让用棺材土葬,只是工作做不下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