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渝紧握着电话,一边翻看台历,一边煞有介事地说:“范检,向你汇报一下。快到年底了,我们分局想搞一次法制培训。齐局和政委委托我问问你,能不能安排两位检察官来给我们讲讲?”
你们分局不是有法制科吗?
法制科的法制民警都是法学院毕业的,用得着我们安排检察官去讲吗?
范检意识到滨江水师提督很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动声色问:“只是法制培训?”
“法制培训是一方面,我们还想利用春节放假前的这几天,请你们检察院反贪局来给我们讲讲廉政。
快过年了,有人会送礼,有人会请吃饭。考虑到队伍的廉政建设,我们分局党委认为有必要给全体民警敲敲警钟。”
“韩局,反贪局是办案单位,让反贪局安排人去讲合适吗?再说你们分局又不是没纪委,让纪委的同志讲讲就可以了。”
“范检,你们检察院也有预防职务犯罪的职能。你们反贪局一年立案查处那么多职务犯罪人员,请你们来讲才能起到警示作用。”
我们真要是安排人去你们分局讲,你到时候肯定会跟我们的人探讨张强贪污、挪用公款案!
这明摆着是个圈套。
范检可不会傻到自取其辱,看着刚走进来的检察长,一脸为难地说:“韩局,照理说我们应该支持你们分局的工作,只是年底了,我们单位各项工作比较多。过完年就要开两会,光草拟提交人大审议的工作报告都忙不过,我们现在确实抽不出人。”
“来一两个检察官就够了。”
“几个业务科室要办的案子堆积如山,现在又跟以前不一样,所有案子都要在规定期限内办结。比如你们分局刚移送过来的01.01案,如果在规定期限内没提起公诉,就意味着嫌疑人要被超期羁押,上级会追究责任的。”
“一个人都抽不出来?”
“真抽不出来,韩局,要不等过完年再说?”
“好吧,我打电话问问崇港区检察院能不能帮这个忙。”
韩渝挂断电话。
范检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如释重负。
“老范,怎么回事,咸鱼是不是找你麻烦了?”白检坐下问。
“不是找我的麻烦,而是找我们的麻烦。”范检简单汇报了下事情经过,忍不住看了看反贪局办公室方向,苦着脸道:“老钱这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他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咸鱼。现在好了,被咸鱼盯上,咸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钱在长州工作时,咸鱼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白检顿了顿,接着道:“他当年办的那个案子确实有瑕疵,但他那会儿也是身不由己。”
“现在说身不由己谁信啊?”
“现在说这些没用,咸鱼如果再找你,你就跟他摊牌,终审判决是中院作出的,让他去找中院。”
咸鱼又不是没找过。
前几天市里召开政法工作会议,按惯例通知长航分局出席。
韩渝代表长航分局去的,在各区县政法W书记发完言之后,竟举手请求发言。政法W领导意识到他想跟韩向柠一样开炮,不但没让他发言,甚至请参加会议的市公安局领导找借口把他拉出会场。
昨天,滨江中院领导按惯例去慰问共建单位武警滨江消防支队。
韩渝不请自到,当着那么多消防官兵的面跟中院领导“探讨”张强贪污、挪用公款案,把中院领导搞得很尴尬。
范检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事,再这么下去两院的领导都不敢出门了,忍不住问:“白检,咸鱼正在‘围追堵截’我们,刚才还想‘引蛇出洞’,这些事市委知道吗?”
“知道,不然政法F昨天能喊我去开会?”白检点上烟,苦笑道:“刘书记问我和姜院长到底怎么回事,请陈市长去做咸鱼的工作。陈市长虽然嘴上答应了,但能看出他是在看我们的笑话,十有八九不会真去做咸鱼的思想工作。”
“这些事陆书记知道吗?”
“应该知道,不过陆书记很可能要调走。”
“陆书记要调哪儿去?”
“这是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毕竟陆书记在滨江干了快十年。”
“陆书记真要是高升也好,陆书记真要是能调走,咸鱼肯定不敢像现在这么嚣张。”
“不要太乐观,要知道器重咸鱼的可不只是陆书记。”白检一连深吸了几口烟,无奈地说:“几位常委中,光明面上的就有两位肯定会给咸鱼撑腰。”
“秦市长和王司令员?”
“一个是咸鱼和韩向柠的媒人,一个是咸鱼在民兵预备役系统的顶头上司,他们只会帮咸鱼,不会帮别人。”白检掐灭烟头,接着道:“再说咸鱼是什么人,他去过人民大会堂,见过中Y领导,据说光认识的将军就不下二十位!”
范检愁眉苦脸地问:“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至于老钱,让他自求多福吧。”
“可这么下去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顾不上那么多了,终审判决都下来了,我们不可能去抗诉。”